一早。
温辞是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的。
一看时间,六点多。
“老大,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有陆总……”
是林朝朝。
声音哑的不像话。
大概担心的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又怕打扰她,不敢给她发消息。
温辞轻叹了口气,撑起身坐在床边,不由看了眼自己有些发炎的手指,目光晦涩。
“没事,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好好休息。”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拉着你去见那个陈泽,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林朝朝吸了吸鼻子,忽然想起什么,愤愤道,“不过总算老天有眼,今早听我医院的一个姐妹儿说,那个陈泽昨晚心脏衰竭,死了!真是活该!”
温辞一怔,微微蹙眉。
陈泽死了?
林朝朝说,“还有陈氏集团,从昨天开始,股票就一路狂跌,真是该的!我祝愿他早日破产!”
温辞握紧手机,喉咙像是被塞了团棉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心底里早已猜到,这些事,大概都是陆闻州做的……
想到什么。
温辞急忙打开实时股票行情。
果然看到陆氏集团的股票也跌了不少。
商场上恶性竞争的结果,绝对是两败俱伤。
陆闻州把陈氏集团逼到绝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他不是最唯利是图了吗?
温辞咬着内唇,眼里一片灰暗,许久后,又自嘲般扯起唇角。
“老大?”
林朝朝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嗯?”
“我觉得这些事,一定都是陆总做的……”林朝朝大着胆子说。
温辞沉默,身侧的手捏紧了衣摆。
“那天如果不是陆总及时赶来,挡了那一刀,我不敢想象我会酿成什么错……”林朝朝哭出声。
温辞苦涩闭眼,如鲠在喉。
那天的记忆如洪水猛兽一般,扑进脑海里。
如果不是陆闻州把她推开。
那一刀,刺进的就是她的心口。
她必死无疑。
温辞轻吐出一口浊气,哑声对林朝朝说,“你好好养伤,不用担心这些,也别自责,这些事儿,归根结底,不是你的原因……”
挂了电话。
屏幕上恰好弹出一条航班延误的消息。
原本上午十点的飞机,延误到中午两点多了。
但也还好,不差这点时间。
温辞抿唇,把手机仍在床上,便去洗手间洗漱了,路过小桌子,看到昨晚陆闻州给她带来的衣服时,她脚步顿了下,忍不住红了眼。
那天陆闻州为了救她,挡了那一刀时,她错愕震惊。
医生说他性命垂危,如果活过来,也可能变成植物时,她的心痛不比陆夫人少半分,甚至已经做好照顾他的准备。
为了他费尽心思,耗尽体力,最后弄了一身伤,才求来药。
该做的她都做了。
她不欠他了。
温辞仓皇抹去眼尾的潮湿,没再多留一刻,洗漱完,拿上包和手机便离开了病房。
这个时候,正赶上护士换班。
路过护士台的时候,几个小护士正低声八卦闲聊——
“昨晚我值班的时候,看到陆总大晚上去主任办公室,你知道去干什么吗?”
同事被吊起胃口,“什么?”
“去开药!陆太太睡眠不好,应该是压力大焦虑,脸色憔悴的厉害,他担心,大晚上的,还去小厨房熬粥了。”
温辞脚步一顿,抬眸看过去,眼里满是痛意和惊愕。
“天哪,陆总都伤成那样了,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担心陆夫人,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啊,我什么时候能拥有这样的人?”
“可不。”
“……”
温辞面色苍白,倏的攥紧了包,转身慌乱离开。
心里像是被两道力用力撕扯着——
“他为了救你,差点搭上一条命,你就这么离开吗?真的一点都不关心他了吗?起码等他伤好一些再离开……”
“他做出的那些错,是你的底线!无法原谅!”
“……”
温辞思绪纷乱。
慌乱间。
她不小心撞到了路人。
“怎么走路的?不张眼睛的吗?”那人低斥。
“抱歉,对不起……”
温辞连忙俯身帮忙捡起东西。
这时,几个医生和护士匆匆从廊道走过。
“病人现在情况如何?”
“伤口感染,引起高烧,病情危急……”护士满脸焦急。
“……”
温辞离的不远,听的一字不落,心跳一下比一下跳的重,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
伤口感染……
高烧……
病情危急……
……
温辞身形一晃,当即红了眼,忽然就转身朝某个方向跑去。
“哎!你把我东西摔地上了!”
女人怒不可遏喊着。
温辞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陆闻州。
以往,两人闹了矛盾或者冷战,陆闻州第二天绝对会来找她,没有例外。
可今天早上,两人明明离的这么近,他却没有过来。
而他又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那只能是……
温辞脸色泛白,小腿都发抖,硬撑着往前跑。
就在快到病房时。
护士刚好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温辞喉咙干涩,胸腔剧烈起伏着,扫了眼病房门口,刚要问陆闻州的情况。
就被护士冷声打断话,“你是陆夫人吧?”
温辞疑惑了瞬,点头,“嗯,陆闻州现在……”
“陆总让你把这些衣服拿回家洗了。”
护士再次打断她的话,提步走到她面前,把那袋子要换洗的衣服一股脑塞进她手里。
温辞皱了皱眉,百般不解。
只听护士又说,“对了,再熬一碗乌鸡汤送过来。”
“挺着急的,还请陆夫人快一点,不要耽误时间。”
“……”
叮嘱完,便走了。
完全不给温辞开口说话的机会。
温辞看了眼她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袋子里的换洗衣服,烦闷蹙眉,一股燥意油然升起。
她倏的攥紧了袋子,朝病房门口走去。
刚刚护士口中的意思,陆闻州身体没大碍。
那个伤口感染的人,压根不是他……
刚走到门口。
就听到何书意欢快娇俏的声音——
“闻州哥,这是送给我的吗?谢谢!好漂亮,我很喜欢!”
温辞脑袋嗡了下。
透过门缝。
一眼就看到何书意手捧着玫瑰,欢欢喜喜的扑进男人怀里,笑颜如花,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被宠溺坏了的人……
而陆闻州则是扶着她的腰。
多么恩爱的一幕。
却硬生生刺痛了温辞的眼睛。
她万分屈辱的咬着牙关,从没哪一刻,让她如此唾弃自己。
自以为是的以为他早上没来找她,是因为受伤了,听医生一说,就像个傻子一样过来找他。
事实是。
人家美人在怀,哪有时间找她?
她又算什么东西?
温辞仓皇又狼狈的转过身,强忍着屈辱快步离开……
忽然。
一道蛮横的力道把她拽住,“哎,你等等!你刚刚撞了我,我东西摔在地上都摔碎了,你赔都不赔就跑了!想赖账啊!”
刚刚那个被她撞到的中年女人揪住她,怒不可遏骂。
温辞被拽着胳膊,怎么都挣脱不开,苍白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解释……”
“我信你才有鬼!赔钱!”
女人直接甩开她。
啪的一声!
温辞手里提着的袋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换洗衣服散了一地。
西装和裙子交织在一起,莫名丛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感……
温辞脸色煞白。
电光火石间,脑袋里不受控制的闪过几个画面。
她认识那是何书意的衣服……
他们竟然……
温辞气红了眼,死死咬着唇瓣。
中年女人见她不语,拽着她,愤愤不平的冲周围的人吆喝。
“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女人撞坏了我的东西不赔!转头就跑,被我抓到了还死活不认!”
“……”
温辞回过神,脸色憔悴的不像话,“不是这样……”
“唉,你看她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别人家的保姆,着急给雇主送东西,才不小心撞到你的。”
人群里有人喊了声。
保姆?
温辞蓦的一怔,仿佛被人泼了盆凉水,浑身冰凉。
她红着眼看向袋子里那些名贵的换洗衣服,心痛的发紧。
可不吗。
是个人都会觉得,她是别人家雇佣的保姆。
温辞苦涩咬唇,眼眶酸胀。
忽然间,她不自觉想起,刚刚在病房里,何书意手里捧着的那束玫瑰花。
是珍贵的白玫瑰。
一朵价值几百美金,最重要的是还很稀有,不是有钱就一定能买得到的。
陆闻州一定是废了很多心思才给何书意买到的。
对她可真是如珠如宝。
而她呢?
洗衣服,做饭。
完全把她当保姆使唤……
温辞双眼通红。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劝那个中年女人,“你也别难为她了,她一个保姆,要照顾雇主一家,已经过的够难了,你那撞坏了的东西大几千呢,抵她一个月的工资,她怎么可能赔得起啊!”
听到这话。
中年女人也觉得是,看了眼地上袋子里那些脏衣服,更嫌弃温辞了,厌恶推开她。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行了行了,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出门长点心吧!”
“……”
温辞猝不及防,被推的踉跄,直接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很快散去。
可那些声音却不绝于耳——
“真是可怜。”
“是啊,这年头当保姆不容易。”
“……”
温辞听了,心脏像是针扎似的疼。
一个路人都觉得她活的可怜,像个保姆。
可见她到底有多狼狈。
温辞眼睛猩红,艰难的撑着地面起身,终于下了某个决心一般,从兜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嗓音嘶哑,淬了冰似的冷漠。
“……”
“帮我办件事,对,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