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里,落霞收到秋溟送来的信函时,夏璟臣正好也在府中。
落霞立刻将信函送到他跟前,夏璟臣接过信函一眼扫过,似不在意地丢到一边道:“按她的意思办吧。”
落霞恭敬地应是,又有些迟疑地道:“督主,夫人太过主动,是否会引起易安禄的怀疑?”
夏璟臣轻哼一声道:“易安禄连侯门贵女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刚从浣衣院出来的宫女?若是晚了,只怕他才会认为是不识抬举。”
落霞这才点头道:“是,奴婢明白了。”
挥退了落霞,夏璟臣才重新拿起那封信看了一遍。半晌才缓缓放下,语气带着几分讥诮,“竟对一个几面之缘的女子心软至此……”
谢梧果真在满庭芳待满了三天才离开,这三天整个京城也传遍了,陵光公子流连满庭芳的消息。
许多人明面上调笑陵光公子年少轻狂,心中却在盘算着陵光公子这番做派,只怕是和先前东华大街上发生事情有关。
虽然能体谅少年人未经世事,一时惊慌失措想出这种馊主意,但依然有不少人心中暗暗对这位陵光公子有些失望。知道明哲保身是好事,但胆小至此却失了读书人的风骨。
甚至有人登上崔家的门,明里暗里劝说崔大公子教导好师弟。
崔明洲对此倒是毫不在意,甚至写了封信给谢梧,信中都是那些登门来的人痛心疾首的模样言语,对谢梧的举动却没有点评半个字。甚至还在信中,劝谢梧尽早离京。
东华大街上想要求见的人群中隐藏着刺客的事情,显然深深地刺激了泰和帝。除了已经被斩首的几人,关在诏狱的人日子也很不好过。这些人的亲朋故友自然使尽了人脉办法,但就连左右丞相都因为为这些人说情被泰和帝斥责,又有谁还敢触这个眉头?
可怜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只能继续在诏狱里熬着。
易安禄刚接掌御马监,仗着自己新官上任的威势,随意出入诏狱,将诏狱里关着的众人折腾得不轻。他却忘了,御马监掌印最重要的职责是护卫皇帝安全,而不是查案。
沈缺派人来跟谢梧说过,庄融阳在狱中有锦衣卫照料,情况倒是还好。只是庄融阳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十分低落又不肯开口说话。
沈缺怀疑他知道什么,一时也不能放他出来。
谢梧回信谢过了沈缺,也只能暂时将庄融阳放到一边了。年轻人总会有一些固执的坚持,谢梧虽然不完全认同,却也不打算过多评价。
有沈缺看着,还有崔家和樵隐先生的门生故吏照看,庄融阳的性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不知道这一趟诏狱之行出来,会对他的内心造成什么影响。
回到春晖别院,一切依旧如故。只是花园里多了许多盆栽的牡丹,姹紫嫣红,倒是一派贵气逼人的景象。
见谢梧回来,六月欢喜地几乎跳了起来,就连冷漠的冬凛也松了口气。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都不知道,您不在家六月都不敢出去玩儿。”六月扯着谢梧的衣袖,委屈巴巴地道:“秋溟还能出去办事,我就只能窝在这院子里,哪儿也不能去。”
谢梧失笑,摸摸她的小脑袋道:“谁让你窝在院子里的?”
六月道:“这不是怕露出破绽,让人知道小姐不在别院里么?”
“乖。”谢梧笑吟吟地将一个小包裹塞进她怀里,“给你和冬凛带的礼物。”六月欢呼一声,旁边的冬凛瞥了她一眼,道:“你可真好收买。”
六月晃晃手里的东西,笑嘻嘻道:“那冬凛姐姐要不要啊?”
冬凛咬牙,“要!”小姐每次带回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不要是傻子。
谢梧含笑看着六月和冬凛一前一后出去,侧首看向站在一边的秋溟和春寒,问道:“这几日樊氏有什么动静?”
春寒道:“春晖别院周围也没什么别的去处,樊氏派来的人怕引起怀疑,倒也不敢靠得太近。昨天晚上,有一对自称出城游玩错过了关城门的时间想要借宿的兄妹,被管事打发到几里外的农庄去了。下面的人说,那对兄妹不像是普通人,倒都像是习武之人。”
谢梧闻言挑眉道:“哦?在英国公府倒没有看到樊氏身边有习武之人。这两人若不不是信王府的,那就是另有出处了。”
春寒道:“应当不是信王府的,信王和信王妃最近关系不大好,而且……信王似乎不太了解樊氏,樊氏很难从他手里借到人。”
在信王眼里,谢绾是个没什么能力手段,柔弱无力的弱女子。樊氏也是个因为是妾室扶正,处处谨慎小心,即便被谢梧这个刚回来的嫡长女欺负也不敢声张的继室。
这样的人,即便因为儿女而产生什么私心,必然也不敢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的。
“有什么线索?”谢梧问道。
春寒道:“这两人今早进城之后,进了城西一个不起眼的胡同,属下正让人查他们的身份来历。”
谢梧点点头,沉吟片刻道:“再给樊氏添一把火,明天是不是该放榜了?”
“明天确实是放榜之日。”夏蘼道:“小姐是说,针对谢奚?小姐打算朝谢奚的会试成绩下手?是不是晚了?而且贡院那边……”会试是朝廷重中之重,这次又出了那么多事,贡院那边早就被朝廷的官兵围得水泄不通。不仅外面的人别想进去,没出成绩之前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
谢梧道:“哪儿需要那么麻烦?明天找个机会,将谢奚打一顿。记住,要伤到要害附近,但不能真的伤了他,要让樊氏知道,是我让人干的。”
夏蘼有些诧异,“小姐对谢二少……”既要伤到要害附近,又不能真的伤了,可比直接废了还麻烦一些。莫不是小姐这些日子下来,真对那谢家二公子生出了什么姐弟之情。
谢梧瞥了他一眼道:“谢家将来说不定有大用,我暂时还不想跟谢胤真的撕破脸,还是让他当我是个听话的乖女儿比较好。”
夏蘼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
“小姐,小姐!”六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那个人又来啦。”
“什么人?”谢梧一怔,六月从外面进来,将一叠厚厚地银票放到谢梧跟前的桌上,道:“就是先前暖风阁那个,他说是来还小姐东西的。”
“他在哪儿?”谢梧站起身来问道。
六月指了指外面,道:“还在暖风阁,他是从后门进来的。”
谢梧看了看手里的银票,有些无奈地收进了袖中道:“我先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