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有人惊慌地喊着她的名字，感受到几双有力的手臂同时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然后，世界归于寂静。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床上，南殊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淡蓝色的墙壁，床头柜上摆着几本时尚杂志和一杯已经凉了的咖啡......这是她的公寓，她在现代世界的家。
“我......回来了？”南殊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立刻袭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牛仔裤、t恤衫，而不是妖皇繁复的华服。
床头日历显示2025年6月13日，正是她穿越到妖界的那一天。
“是梦吗.......”南殊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她颤抖着拿起手机，屏幕上几十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妈妈。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回拨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南殊看到了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的父母。
但与记忆中不同的是，父亲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小女孩，母亲手里则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殊，我们知道你在家。”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开门好吗？我们...我们很想你。”
南殊的手指悬在门把上，迟迟没有动作。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在她记忆中，最后一次见面是以激烈的争吵结束的，因为她拒绝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
“姐姐......”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喊道，“爸爸妈妈说姐姐不喜欢我们......是真的吗？”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南殊心里。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小殊......”母亲的眼圈立刻红了，“三年了......你终于肯见我们了。”
三年？南殊愣住了。
对她来说，穿越到妖界不过一年时间，但现代世界已经过去了三年。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父亲怀里的女孩身上——圆嘟嘟的脸蛋，和她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你妹妹，南月。”父亲轻声说，然后指了指小男孩，“这是弟弟，南安。”
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我们...可以进去吗？”
南殊侧身让开。
父母带着两个孩子走进公寓，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南安好奇地东张西望，南月则吮着手指，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殊看。
“姐姐漂亮......”小女孩突然说道，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南殊的心猛地软了一块。
她接过南月，小女孩立刻依偎在她怀里，温暖的小身体散发着奶香味。
“他们......很可爱。”南殊轻声说，“抬头看向父母，你们......过得还好吗？”
母亲擦了擦眼角：“我们很好，你爸爸开了间超市，我开了家画廊......”
她顿了顿，“就是......一直很想你。”
父亲叹了口气：“小殊，当年是爸爸不对，不该一直逼你结婚。”
他的目光落在两个小孩身上，“有了安安和月月后，我才明白......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幸福更重要。”
南殊的胸口突然一阵刺痛。
这句话......和妖皇临终前的嘱托何其相似。
“你们......不怪我吗？”南殊低声问，“我离家出走，三年不联系......”
“怎么会怪你！”母亲激动地说，“我们每天都在后悔......早知道就不逼婚了，孩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幸福就好......”
父亲接过话头：“是啊，看到安安和月月开心玩耍的时候，我总在想.......要是小殊也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南悦突然伸手摸了摸南殊的脸：“姐姐不哭......”
南殊这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她紧紧抱住小女孩，泪水浸湿了孩子的衣领。
在这个世界，父母有了新的孩子，组成了幸福的家庭。
而在妖界........她的父王已经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了。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南殊哽咽着说，“梦里我成了妖族的皇，有疼爱我的父王，还有......”
她突然停住了，几位妖夫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
父母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小殊，你是不是太累了？”母亲轻声问，“要不要回家住段时间？你的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样......”
南殊摇摇头。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无论在现代还是妖界，她都是多余的那个。
在这里，父母已经有了新的孩子；
在那里，父王选择了牺牲自己......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南殊将南月还给父亲，勉强笑了笑，“改天......改天我再去看你们。”
父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南殊瘫坐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属于哪里。
现代世界的父母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妖界的父王永远离开了她......天地之大，竟没有她的归宿。
哭着哭着，南殊疲惫地睡了过去。
梦中，她站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前方有两扇门。
一扇通向现代世界温馨的公寓，父母和弟妹正在餐桌旁等她；
另一扇则通往妖界庄严的皇宫，几位妖夫站在台阶上，神情焦急地望向远方。
“选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殊猛地转身，看到了妖皇虚幻的身影。
他比记忆中更加透明，却依然带着那种让她安心的微笑。
“父王！”她伸手想抓住他，却只抓到一缕金色的烟雾。
“殊儿，这不是永别。”妖皇的声音轻柔如风，“我的魂魄确实消散了，但爱永远不会消失。”
妖皇虚幻的手抚过她的发顶，指向那两扇门，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中。
南殊看向现代世界的门——那里有安稳的生活，有悔悟的父母，有可爱的弟妹......
但没有玄墨的怀抱，没有翎霄的毒舌，没有狐熠的狡黠，没有赤阎的温柔，没有沧珏的单纯.......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
更没有身为妖皇的责任与使命。
“我......”南殊的手伸向妖界的门，却在即将触及时犹豫了，“父王，我害怕.......没有您，我不知道该怎么当好妖皇........”
妖皇的身影开始消散，但他的笑声清晰可闻：“傻孩子，你早就已经是合格的妖皇了.......记住，无论选择哪条路，都要.......”
“要开心。”南殊接上他的话，泪水模糊了视线。
当妖皇的身影完全消失时，南殊擦干眼泪，坚定地推开了通往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