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声冰冷呼唤,打破沉寂。
宋大山失魂落魄的抬起头,对上她的冰冷眼眸,正茫然无解中,便见对方冷声质问而出:“您今日带着新的妻儿归家...真正目的所为何事?”
宋小麦心头发寒,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宛若一头护食的小狼,只要对方敢提半个字别的,她就不介意撕破脸皮,将对方打出门去!
见先前冷意连虽然冷淡,尚还能平静说话的女儿,此时忽然变得连,宋大山迟疑中,暗哑开口:“我...我没有想那么多...”
“就是想回来看看...”
“父亲!”
在宋大山越说越小的声量中,宋小麦声音陡然拔高!
“您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宋大山被其突来的大喝惊的面色一白,下意识抬起头对方少女幽幽目光,那双全无半点孺慕的神情里,全然一副洞悉一切的锋芒。
在这样一双目光的注视下,好似内心所有见得不光的角落都变得无所遁形!
宋大山身子忽然一抖,一股荒诞之感油然而生,他恐惧的看着对方,直觉告诉他少女下句开口的话会将他坠至万劫不复之地!
“您带着您新的妻儿,除了归家的那点念头,更重要的..是为了她怀里这个孩子,对吗?!”
少女话落,屋内屋外,听到的所有人,脑海轰然炸开!
秦芸身子一抖,不敢置信的将头一抬看向那处端端坐于椅子上的少女,匪夷所思!
宋大山更是早已惊的神魂俱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说不...可他忽然想起,在这几日借酒消愁的模糊意识中,妻子芸娘似说过类似之语...他当时,当时是如何回应的?
宋小麦面色不显,可看到宋大山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后,心里终于稍微好过了一些...起码,对方并非纯粹为此。
反是那面色大变的秦芸,无一不印证她之言。
“秦夫人,劳您如此大动干戈,有话不妨直言,不知令郎与我宋家有何关系?”
宋小麦笃定的语气,令秦芸面色变了几变,千算万算,没算到在这平平农户之家,竟会生有一个如此聪慧机敏的孩子!
特别是对上那双幽不见底的眸子时,秦芸只觉比之面对那些官场中,谙于深宅的主母还要深刻不测,让她惊颤!
她想不通在这贫瘠的土壤中,如何生出的这朵带刺的花。
但此时已容不得她仔细考究,深知如此情形,关于孩子的事说与不说也没了多大的区别,今日发生的一切,早已将她往日官家小姐的做派和脸面击的粉碎,此刻,她也豁了出去,搂紧自己孩子徒然站起!
在宋小麦微动的目光中,对方决然上前,扑腾一声朝她跪了过来!
情急之中,宋小麦也腾的起身绕至一边,沉沉望着对方。
“我...我承认!”
秦芸紧紧搂着幼子,声音发颤,目光中再无一丝傲然,只有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儿子康健的无尽乞求。
“我儿...我儿泽哥儿...患了疑症,仙师说,只有泽哥亲兄妹的指尖血,方能救回!”
秦芸泪涌:“只需一点血,不会伤及根本,就可以救我儿!”
“我也是逼于无奈,情急之下窜动明哥唐突到此!”
“我没想到,真没想到啊,会造成这般后果!”
秦芸哭喊着乞求:“孩子,你行行好,救救我儿,救救我儿行吗!”
见宋小麦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秦芸情急之下急道:“说来,你们也是泽哥兄姐,救他不是天经地义吗!”
“天经地义...”
宋小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不管哭的死去活来的秦芸,只默然转身,死死盯着宋大山:“父亲,您也是这般想的吗?”
“我...”
宋大山嘴角颤动,紧握的双拳骨节泛白。
他想说不是...可...寻问内心深处...真的就没这般想过吗?
迟疑中,他猛然醒悟,眼下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托词罢了...
“噗通”一声,宋大山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糊涂啊...”
“我该死...我该死!”
宋小麦站在一侧,冷冷望着语无伦次的爹、痛哭流涕的秦芸,心中却无一丝畅快。
莫说是原身一家人,连她这个本可置身事外的人,都觉得心力交瘁。
她默默抬头,望向门栏边不知何时折返的二哥。
宋冬生小脸煞白,目光里全然是比刚才听到父亲失忆还要失望的神伤...
原来...父亲他不光忘了自己一家,如今回来...也只是为了他那个新的儿子...
“爹...原来您回来,就是为了救您的新儿子么?”
宋冬生唇角紧绷,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试图从对方的脸上寻出一丝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早已陷入无地自容,深深自责痛苦的宋大山,给不了他一丝回应。
反倒是秦芸,见宋小麦说不通,便调转方向,试图在这个跟丈夫像了七八分的孩子身上寻得机会,却话都没说出来,便瞧着对方固执的将手一抬阻了她欲开口的话。
宋冬生微红着双眸,淡淡扫了一眼秦芸及其怀中幼子。
身为宋家长男的他,此刻脑海里在反复思量接下来的对策。
爹回来了,又未全部回来。
且看这架势...即使强留,约莫心也不在自家身上了。
小小少年,忍着一揪一揪的心痛,对着秦芸艰难开口:“你的孩子,我们可以救,但是...如果我们的条件,是换爹归家,你同意么?”
什么?
秦芸表情龟裂,难以置信的望着少年:“你...”
孩子她要救,丈夫一样是她秦芸半条命!
“你父亲是活生生的人,你...你怎可如此...如此...”
将之当做物件一般作为交换条件!
这么想的秦芸,却无法说出口。
宋冬生不再理会失神的女人,继而看向那茫然无措的爹,静静又问一遍:“爹,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