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懿的声音尚未完全消散在硝烟之中,残余的北狄士兵早已被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和同袍的惨状吓破了胆。
此刻听闻“神罚降临”,更是深信不疑,哪里还敢有半分反抗的念头?
“神明饶命啊!神明饶命!”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哭喊声、磕头声响成一片,先前还凶神恶煞的北狄勇士,此刻如同被抽去骨头的软泥,瘫在地上,只顾着将额头磕得砰砰作响,祈求那虚无缥缈的神明宽恕。
更有甚者,已然屎尿齐流,腥臊之气混杂着血腥与硝烟,令人作呕。
反观大渊残兵,虽然个个带伤,衣甲染血,但此刻却是精神百倍,士气如虹!
亲眼目睹这神迹一般的手段,先前对钟懿的些许疑虑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狂热的崇敬!
“钟大人神威!”
“天佑大渊!诛灭北狄!”
喊杀声此起彼伏,幸存的将士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便要冲上去将这些跪地求饶的北狄兵尽数砍杀。
“噤声!”钟懿清冷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他目光扫过群情激奋的己方将士,沉声道:“一切听我号令,不得擅动!”
他心中清楚,霹雳弹的威慑力是一时的,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此刻若是一拥而上,看似占了便宜,实则容易被古兰抓住破绽。
而若是当真被狡诈的北狄丞相看出了破绽,那么他们今日怕是真的要埋骨于此。
而青石关那边,也会因为粮草不及时而被受困!
这一环环联系着,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旦有一环出了差错,那就是满盘皆输!
大渊将士们虽然不解,但对钟懿已是奉若神明,闻言纷纷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杀意,重新列阵,只是那一道道投向北狄兵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仇恨与鄙夷。
古兰的脸色,此刻已是青黑交加,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他死死盯着钟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什么神罚?一派胡言!我北狄才是受长生天眷顾的子民!草原的雄鹰!”
他几乎是在自我催眠,试图用这番话来稳住自己即将崩溃的信念。
身边的亲卫,也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只是强撑着没有跪下。
“哦?长生天眷顾?”钟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中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若真是天神子民,为何你们的族人常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何你们的勇士,要远离故土,用累累白骨来换取一点点可怜的粮食和布匹?莫非,你们的长生天,就喜欢看着自己的子民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然后去抢掠别人的家园吗?”
他的声音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那些跪地求饶的北狄士兵心坎上。
“这……”
“好像……他说得有道理啊……”
“我们……我们真的是天神的子民吗?为何天神不赐予我们富足的生活?”
原本只是出于恐惧而求饶的北狄士兵们,此刻听了钟懿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动摇。
他们世代被灌输北狄至上、受长生天庇佑的观念,但残酷的现实与钟懿的质问,让他们坚固的信仰开始出现裂痕。
古兰见状,心头一沉,暗道不好!
军心已乱!这些士兵若是连最根本的信仰都动摇了,那这仗还怎么打?
他可以不在乎这些普通士兵的死活,但他需要他们像狼一样去撕咬敌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缠上了他的心脏。
于德年此刻更是六神无主,他缩在古兰身后,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哭腔。
“丞……丞相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小子……他会妖法!他会妖法啊!”
他现在是彻底怕了,钟懿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古兰转头,凶狠的目光像要吃人一般瞪着于德年,若非情势危急,他恨不得一刀劈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一转,一道毒计涌上心头。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于德年森然道。
“慌什么!本相还有后手!你,立刻带上你那些降卒,去!把这朔方城中的大渊百姓,统统给本相抓出来!本相就不信,他钟懿还能不顾及这些贱民的死活!”
于德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迎上古兰那杀人般的目光,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哪还敢有半分迟疑,连滚带爬地应道。
“是!是!卑职……末将这就去!这就去!”
说罢,他招呼着那些同样被吓得不轻的降卒,跌跌撞撞地朝着城内民居奔去。
张生见状,面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他急忙转向钟懿,声音都带着几分嘶哑。
“钟大人!不好!这帮畜生要拿百姓做人质!这可如何是好?”
他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那些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啊!
钟懿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双拳在袖中悄然握紧。
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这些北狄人,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之所以冒险入城,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保全这些青州百姓,如今古兰这一手,正中他的软肋。
霹雳弹威力虽大,但数量着实不多,方才那一下已是震慑,若再轻易动用,一旦被北狄人瞧出虚实,他们这数百人,便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用霹雳弹去对付被百姓裹挟的敌人,难免会伤及无辜。
可若不动用,仅凭他们这点人手,如何与数倍于己的敌人抗衡,救下那些百姓?
一时间,钟懿只觉得肩上压力千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盘算着对策。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张大人不必惊慌。青州百姓,不会让这些豺狼得逞的。”
他抬眼望向城内,声音沉稳。
“唯一的生路,便是军民一心,共抗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