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如同滚雷贴着地面炸开!
就在巴索举起手中弯刀,仰天狂笑时,一片前所未有的密集燧发枪齐射声和手雷爆炸声,在铁鹞子的后阵猛然爆发!
其威势远胜眼前这支辎重队的任何一次火力!震得脚下泥沼都在发颤!
浓白的硝烟墙瞬间在波罗池东北侧的缓坡后方蒸腾而起!
铁鹞子后阵,数十人、马连同坚固的铁甲被高速旋转的锥形穿破甲弹瞬间撕裂!
人仰马翻!甲片与血肉的碎片混合着泥浆高高飞溅!凄厉的惨嚎与马匹临死的哀鸣震彻云霄!
这是只有当初各战区的直属警卫师才有资格配备的燧发叁型火枪发出的轰鸣,射程更远,穿甲力更强。
本来刘錡打算把燧发叁型打造成狙击步枪,不想瞄准镜始终解决不了工艺上的技术难题,不得不放弃,倒是在破甲弹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无奈产量有限,就优先配给了战区最强战力~直属警卫师。
一面鲜艳夺目、绣着巨大“杨”字的战旗,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凶猛地刺破翻滚的硝烟屏障!
“李雄~!顶住!!” 杨从仪炸雷般的吼声撕裂战场!
八百名挎着燧发长枪的精悍火枪骑兵,像一柄炽热的长矛,顺着这被狂暴火力硬生生撕开的巨大缺口,以摧枯拉朽的决死气势狠狠捅入战场!
马蹄踏碎倒毙的敌人,长刀劈开混乱的阵列。
杨从仪一马当先,眼中燃烧着怒火,手中紧握一杆枪管明显长出一截的精制燧发枪。
夏军的包围圈瞬间崩裂,铁鹞子纷纷回头,惊恐万状,阵脚大乱!
残存的骑兵团士兵们,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绝望的眼眶中炸开绝处逢生的光!
土包上,满脸鲜血的巴索,笑容瞬间凝固!
他一脸错愕,惊怒地看着那“杨”字大旗如入无人之境,眼看着自己的后军被打得人仰马翻阵型大崩,眼看着合围之势被瞬间瓦解!
他失去头盔的硕大脑袋暴露在硝烟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致命威胁!
胜负之势,在几声惊雷般的排枪中已然逆转!
“稳住!不准退!”巴索裸露的头颅因愤怒而涨得紫红,血管在额角突突跳动,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试图收拢身边混乱的部众反扑。
但恐惧如同瘟疫在铁鹞子中蔓延。
重甲骑兵为了绞杀辎重队,已经陷入泥沼,失去了冲击速度,此刻蝉还没到口,自己却变成了黄雀嘴边的螳螂,被致命的火枪从后掩杀,想跑却又根本跑不动,士气瞬间崩溃。
几个亲兵拼命冲向土包。“首领大人!顶不住了!快走!”他们嘶吼着,想拉巴索上马。
战局已败,没必要继续纠缠下去了!
巴索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和不甘,但那裸头暴露在外的感觉让他无比难受。
“撤~!”他发出撕裂的、不甘的咆哮。
几名亲兵用身体护住巴索。巴索抓住一个亲兵拉过来的战马缰绳,笨重的铁甲让他动作有些迟滞。
他双臂用力扳住马鞍,便要翻身上马!
就在巴索笨重庞大的身躯即将攀上马背,战马前蹄扬起、准备逃离的刹那~
远处硝烟弥漫的缓坡边缘,杨从仪稳稳地勒住了坐骑。
浑浊的战场烟雾在风中短暂地露出一道缝隙。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鹰隼,瞬间锁定了百步之外的一个巨大身影,那个没有头盔、正背对着自己翻身上马的党项将领!
杨从仪没有任何犹豫。他左手极其稳定地平举起那杆特制的长管燧发枪,燧发叁型的枪管在阴沉的残阳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没有时间细瞄,枪管微微抬高,冰冷的目光透过粗糙的照门缺口,牢牢锁定在巴索那暴露在外、毫无防护的后脑勺上!
食指,沉稳、冷酷、决绝地扣下扳机!
机头夹着燧石落下!
嗤!轰~!枪管后方,细小火光一闪而过!
沉闷如鼓槌击打布面,叁型燧发枪特有的长枪管带来强劲的动能和更快的初速!
枪口喷出尺长的火舌,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杨从仪的肩膀上!
一颗烧得滚烫的锥形破甲弹,在压缩气体狂暴的推动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撕裂空气!
百步的距离转瞬即逝!
那枚弹头,带着烧灼空气的微响,不偏不倚,精准地贯穿了巴索的后脑。
噗!一声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打碎一个熟透葫芦的闷响!
巴索那庞大笨重的身躯猛然一僵!刚刚踩稳一只马镫的右脚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翻身上马的动作彻底定格!
在他的前额上,一个如酒盅般大小的黑洞赫然出现!一团刺目的粉白色混杂着血红的浆状物喷射而出,在地面上猛地炸开!
巴索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如同断了提线的沉重木偶,猛地从马背上向后一仰!
失去控制的铁甲身躯沉重地、像装满石块的麻袋般向后倒下!
砰~!
覆盖冷锻重甲的庞大躯体重重砸在冰冷的泥地上,那张曾无比凶悍的面容定格在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一片彻底空洞的死寂上。
鲜血如同汩汩的暗红溪流,沿着他仰躺的泥地蜿蜒开,缓缓渗入波罗池那污浊的泥水之中。
杨从仪缓缓放下了手中枪口还在飘着青烟的燧发枪。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溃退的铁鹞子和开始疯狂反击的残存西军士兵,找到了李雄那倒在泥泞血泊中的僵硬躯体。
他眼中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片凝固的、仿佛与这片泥沼和血色同样深沉的冰霜。
波罗池沼泽里,焦糊、血腥、腐烂沼泽的恶臭和刺鼻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凝滞。
残阳彻底沉入黑山,仅余天边一线如同浸透血污的暗红微光。
天光迅速沉入暮色,厮杀的惨烈声渐弱。
残存的辎重护卫和火枪骑兵们,正沉默地站在腥臭的泥水里,麻木地翻检着冰冷僵硬的同伴与敌人。
零星的火头还在跳跃燃烧,火光映照着泥水中一张张灰败的面容和破碎的甲胄。
火焰在污浊的泥沼中拉出摇曳扭曲的鬼影。
一场血战终结于此,唯有残阳,血色将尽。
风过旷野,吹不散那浓稠如铁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