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朝格走上前来,坐在简伊对面。
简伊开口,“我与殿下素未平生,若说此前的渊源,殿下愿意交好,怕是想和六皇子妃交好。如今,我一个东海王小妾,且已葬身火海,给不了殿下一点助力,殿下如此帮我,所图何事?”
段朝格听闻,目光从简伊脸上挪开,看向窗外,
“方才,孤也在想,你一个亡了族的公主,还曾是有夫之妇,诞过孩儿,一身病体,身上毒已入筋脉,孤似乎得不到任何好处。孤图你什么?”
段朝格收回目光,看着简伊的眼睛,“但方才孤知道了。你便是坐在那里,轻轻抚琴,孤的心便能平静下来。孤不图你像辅佐萧霁月一般,为孤效力。你只要留在这,待孤乏了,看看你。”
“哦?殿下是想要只金丝雀?”简伊道,她看向窗外,“也好,我生亦如死,离开这,也不知要为何而活。且就这样吧。”
说完,她起身,回到床边,脱了鞋,上床,对一脸惊诧的段朝格道,“我乏了,殿下自便吧。”
段朝格站起身,轻轻牵起嘴角,她既然没有嚷嚷要走,那便是一切还都可以从长计议。
他走到门口,嘱咐小丫鬟翠红,“好生照顾简姑娘,孤过些日子再来。”
说罢,段朝格离开。
东海王府,点将阁。
长孙纤凝坐在桌案前,面前是一把古琴。自打诞下儿子,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萧霁月。听闻,他为了寻找简伊那个贱人的孩子,已经把官场和江湖搅动得翻天覆地了。
他凭借军功,跑去和皇上说,京城至北境、琅琊、和余杭的一路重镇,全部要列在自己的管辖范围,气得皇帝大怒。罚了东海王两年的俸禄,据说差一点就挨了板子。
东海王是个色令智昏的主,确凿无疑。
这还不是最糟的,儿子天生大头,见过的人不是嘲笑他样貌丑陋,说其心智不开,便是说什么妖魔附体。
皇长孙满月,不但王府没有大办宴席,就是宫中,也一点动静没有。还是在满月后的第二日,中宫永巷令颜予初才带着皇后娘娘的赏赐来了东海王府。
至于那赏赐的物件,简直不值一提。一个皇帝御赐的名帖,取名萧思,其他皆是一些平常玩意儿。
长孙纤凝郁郁寡欢,整日以泪洗面,直到今日,身上才勉强干净。
“青萝!”长孙纤凝唤了一声,突然想起,自己的心腹大丫鬟在换子失败的时候折了。
长孙纤凝泪如雨下,如今这身边伺候的,都是李嬷嬷那老不死的安排的。
“来人!”长孙纤凝道。
常欢和常乐跑到近前,“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去问问李嬷嬷,王爷这几日在哪?”
她要重整旗鼓。既然萧霁盛那厮生不出个好儿子,她便要尽快搞定萧霁月。没有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傍身,以皇后的手段,怕是很快便会把李昭宁那个贱人迎进门。
“是!”常欢应声,急忙跑出去找李嬷嬷。
王府的花园旁,紧挨着简伊的院子,萧霁月让人收拾了一个小院,名唤岁安堂,是特意为小皇孙准备的。李嬷嬷带着秋叶和冬菊两个大丫鬟在此伺候小皇孙。
“嬷嬷!”常欢进了院子,便见李嬷嬷正在一棵大树下,推着摇篮,摇篮里正是小皇孙萧思。
常欢急忙噤声,小声道,“王妃娘娘问王爷这几日在哪,许是思念得紧。”
“哎!老奴怎知啊。”李嬷嬷看着旁边的院子,“自简姨娘薨,王爷的心便没放在王府了。”
“那如何办?奴婢如何和王妃娘娘说啊?”常欢为难。
“我去找福伯,不管王爷回不回来,咱们总得去给王妃找一下。”李嬷嬷说着,起身走向外面。
她刚一起身,脚下摇篮里的胖娃娃,便咯咯咯地笑起来。
“不换,你老实点,若是吵醒你主子,看嬷嬷不打你屁屁!”李嬷嬷说着,招呼秋叶。
秋叶坐在李嬷嬷方才的位置上,一手摇着摇篮,给摇篮里的萧思打着扇子,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另一个小摇篮,“就你鬼心思多。哪有这么点的孩子不睡觉的。再不闭眼睛,嬷嬷一走,我便打你屁屁。”
......
银牙巷。
小满跟在颜予斐身后,微微出声,“二小姐,咱们回去吧。奴婢看着,这里八成都没有个好人。”
“跟紧我!别说话!”颜予斐吩咐。
二人边走边瞧,直到一家烫金的招牌之下。
“金错刀”
颜予斐看着招牌,心道,有几分文采,隐喻不错,很容易联想到买凶杀人的勾当。“那阎六爷,说的可是这里?”
小满点头,“是!”
颜予斐上前,大步走了进去。小满眼神慌乱,左右看看,还是跟着进了门。
“小二哥,我找掌柜,买药。”颜予斐道。
桌子后的小二儿,正抬着一只脚放在桌子上,许是长了疹子,正在抠脚。
“什么药啊?”小二儿屁股往后挪了挪,刚刚抠过脚的手,又伸进了鼻孔。
小满又害怕,又恶心,躲在颜予斐身后,不敢上前。
颜予斐也吓了一跳,突然有点后悔,怎么如此着急,竟然一个人来此地。
忽而,她又想起卧床的公爹,整日要死要活的婆婆,郁郁寡欢的小姑,还有身残志坚的夫君,她突然又彪悍起来,“买断脐赤。”
小二儿一听,放下脚,上下打量颜予斐,“这可不是百两,千两可以买的药材。”
“在下知道,所以,来找掌柜一叙。”
小二儿听闻,起身,带着颜予斐七拐八拐地去了后堂。
水榭的亭子中,慕容尘一身白衣,沉着脸,一副不高兴模样。
“爷!这位姑娘要买断脐赤!”小二儿通禀。
慕容尘点头,小二退了出去。
“姑娘可知,在下的断脐赤要多少银子?”慕容尘问道。
“先生开个价吧。”颜予斐道。不管是何价格,只要是简姨娘的,夫君说无论如何都要买回来。
慕容尘微微一笑,伸出两个手指。
“两万两?”颜予斐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狮子大张口。
慕容尘摇头,“哪里够啊!二十万两银子。”
颜予斐惊得笑出声音,“你这断脐赤有何不同,为何这么贵?”
“满大齐也不过三份,有彼岸花的断脐赤。”慕容尘道。
“先生何意?”颜予斐知道,小姑服过彼岸花,生产后,断脐赤给了顾清崖,那么另外两份,会是谁的?若夫君所说不错,满大齐,只有小姑和简伊服用过彼岸花,那这断脐赤必然是简伊的。
但为何是两份?
颜予斐心里骇然,如若是简伊的,那这断脐赤,还真要给长孙纤凝买回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