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归来!古树…复苏!!!”
凌无雪的意念尖啸,如同泣血的琴弦崩断,穿透了祖龙怨念的咆哮与藤蔓撞击寂灭佛盾的恐怖轰鸣!那道凝聚了她最后神性、融合了徵羽(雪莲)本源韵律的无形音波,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束,精准无比地射向石台中心那截焦黑的葬魂木!
嗡——!!!
就在音波触及葬魂木焦枯表皮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仿佛早已化为死物的枯木,猛地——震颤了一下!极其微弱,却如同沉睡巨人的心跳!
紧接着!
葬魂木焦黑的表面,一道极其细微、却璀璨无比的翡翠绿芒,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骤然亮起!绿芒之中,无数细小的、充满生机的符文流转生灭!一股古老、浩瀚、带着无尽悲悯与守护意志的磅礴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载的春天骤然苏醒,悍然爆发开来!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轰!轰!轰!
那疯狂攒射、如同龙矛般刺击寂灭佛盾的噬龙魔藤,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瞬间僵直!藤蔓表面暗青色的龙鳞甲片疯狂开合,发出惊恐的“咔咔”声,汲取祖龙元力的速度骤降!藤蔓中奔涌的暗青光芒急剧黯淡!
“吼——?!” 祖龙骸骨那高昂的龙首猛地转向葬魂木!空洞眼窝中的猩红怨念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源自血脉深处的、被唤醒的古老恐惧!“不…不可能!葬魂…木…你…你竟未彻底…寂灭?!”
回应它的,是葬魂木上那点翡翠绿芒骤然暴涨!
绿芒之中,一道虚幻、却清晰无比的素白倩影缓缓凝聚!
她身姿窈窕,面容清丽绝伦,眉心一点冰晶雪花印记,散发着纯净的寒意。怀中,一具由翡翠光芒构成的古琴虚影无声悬浮,虽无琴弦,却自然流淌着洗涤灵魂的清越韵律。正是雪莲残存的意识投影!
雪莲的虚影缓缓睁开双眸,那双如同冰封湖泊的眼眸,先是掠过一丝沉眠初醒的茫然,随即瞬间锁定了石台之上那具被魔藤缠绕、痛苦咆哮的祖龙骸骨,以及骸骨上空翻腾的、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怨念龙魂!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悲悯,有痛惜,有愤怒,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责?
“祖龙前辈…” 雪莲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幻的颤抖,在灵魂层面响起,“万载镇压…苦了您了…然…魔藤汲取…非吾所愿…此乃…古树残躯…本能求生…”
她的目光随即扫过下方护在凌无雪身前、苦苦支撑的阿澈暗金魂影,又落在凌无雪眉心的赤金神纹之上,感受到那同源的琴魂韵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更深的悲怆。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葬魂木根部——那里,除了疯狂蠕动的噬龙魔藤根须,还有一点被魔藤缠绕、几乎被完全吞噬的…冰蓝色、不断闪烁的枪形印记!
寒霖的枪魂!
看到那点顽强闪烁、却即将被魔藤彻底吞噬的冰蓝印记,雪莲虚幻的倩影剧烈一颤!清冷的眼眸中瞬间涌起滔天的悲恸与决绝!那刻骨铭心的画面再次浮现——寒霖玄甲破碎,被九幽魔爪贯穿,冰霜长枪脱手坠落的最后一刻,望向她的眼神!
“寒…霖…”
一声凄婉到令天地同悲的呼唤,从雪莲口中溢出。她不再看那祖龙怨念,不再看任何人。怀中的翡翠古琴虚影猛地光华大放!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由纯粹生命法则构成的翠绿光丝,如同最柔韧的藤蔓,瞬间脱离琴身,无视了噬龙魔藤的阻隔,疯狂射向那点即将熄灭的冰蓝枪魂印记!
“回来——!!!”
翠绿光丝如同情人的手,温柔而坚定地缠绕上那被魔藤吞噬的冰蓝枪魂!精纯的生命法则之力疯狂涌入,试图驱散魔藤的侵蚀,唤醒沉寂的枪魂!
“吼——!!!” 祖龙怨念彻底暴怒了!雪莲的出现,不仅压制了噬龙魔藤,更试图夺走它“嘴边”的“猎物”——那蕴含了寒霖部分本源的枪魂!这彻底点燃了它积压万载的怨毒与疯狂!“贱婢!安敢坏吾好事!与这残魂…一同…湮灭吧!”
轰隆——!!!
那庞大无匹的龙魂怨念放弃了冲击阿澈的佛盾,猛地收缩、凝聚!化作一道纯粹由毁灭怨念构成的、猩红如血的巨大龙爪!龙爪之上,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龙魂面孔哀嚎嘶吼,带着撕裂法则、湮灭万物的恐怖威势,朝着石台中心的雪莲虚影与那截葬魂木——狠狠拍下!
这一爪,倾尽了祖龙残魂最后的力量!威势之强,远超之前!空间在其爪下寸寸崩碎,化为混沌!连下方翻滚的岩浆湖都被这恐怖的压力瞬间压平、凝固!
“小心!” 阿澈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急促!他猛地调转寂灭佛盾,试图拦截!但佛盾在之前的藤蔓冲击下早已布满裂痕,速度慢了一线!
雪莲的虚影感受到了那毁天灭地的死亡阴影!但她并未闪避,甚至连头都未抬!她的全部心神,都倾注在缠绕冰蓝枪魂的翠绿光丝之上!她的眼中只有那点微弱闪烁的冰蓝,只有那个持枪守护在她身前、最终为她陨落的冰冷身影!
“寒霖…等我…” 雪莲的意念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决绝。她虚幻的双手猛地按在怀中的翡翠古琴之上!琴身光芒暴涨!她竟是要燃烧自己这最后的意识投影,爆发出最强的生命法则,强行唤醒寒霖的枪魂,哪怕…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煌煌如大日初升、带着斩断万古轮回意志的恐怖剑意,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地下空间的穹顶——悍然降临!
剑意并非实体,只有一道纯粹的金色光束!光束出现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的时间流速仿佛都变得缓慢!那拍落的猩红龙爪,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连祖龙怨念那疯狂的嘶吼都变得扭曲、拉长!
“凌…渊…?!” 雪莲按在古琴上的手猛地一僵,虚幻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惊愕、一丝被背叛的痛楚、以及更深沉复杂情绪的波澜!她猛地抬头,望向那撕裂穹顶的金色剑光!
是他!是那个在星骸海最终时刻,与阿澈的佛掌同时降临,斩向九幽魔刃的煌煌剑光!是他…一剑斩断了古树的主干!虽是为了阻止魔刃彻底毁灭核心,却也导致了古树的崩解,导致了寒霖为守护她而彻底陨落!
他…竟然也在此刻出现了?!
金色剑光无视了雪莲复杂的目光,也似乎无视了那被迟缓的祖龙怨念龙爪。它如同拥有生命般,在降临的瞬间,猛地一个转折——目标并非救雪莲,亦非攻祖龙,而是——悍然斩向雪莲用翠绿光丝缠绕、即将唤醒的——那点冰蓝枪魂印记!
“尔敢——!!!” 雪莲瞬间明白了凌渊的意图!他竟是要彻底斩灭寒霖这最后一点枪魂印记?!清冷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与绝望!她不顾一切地引动古琴之力,翠绿光丝爆发出刺目光芒,试图阻挡那道煌煌剑意!
然而,迟了!
那剑光太快!太决绝!蕴含的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意志,远非她这残存意识仓促间所能阻挡!
嗤——!!!
金色的剑意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牛油,瞬间撕裂了守护枪魂的翠绿光丝,狠狠斩在了那点微弱闪烁的冰蓝枪魂印记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琉璃碎裂的——咔嚓!
那点代表着寒霖最后存在的冰蓝枪魂印记,在煌煌剑意之下——应声…崩碎!化为无数细碎的冰蓝色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星屑,瞬间…湮灭!
“不——!!!” 雪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足以震碎神魂的悲鸣!她虚幻的倩影剧烈震颤,如同风中残烛,怀中的翡翠古琴虚影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巨大的悲恸与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寒霖…最后一点存在的证明…被凌渊…亲手斩灭了!
“吼——!!!” 几乎在枪魂印记崩碎的同一刹那!祖龙怨念那被迟缓的猩红龙爪,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凶兽,爆发出更加狂暴的威势,狠狠拍落!目标直指因悲恸而心神失守、防御大减的雪莲虚影与葬魂木!
毁灭,已成定局!
就在这最后的万分之一刹那——
嗡!
那崩碎的、即将彻底湮灭的冰蓝枪魂光点中,一点凝练到无法形容的、纯粹的守护意志碎片,如同回光返照的流星,在彻底消散前——猛地爆发出来!
这意志碎片并非攻向凌渊的剑意,亦非阻挡祖龙的龙爪。
而是化作一道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冰蓝流光,无视了一切阻隔,瞬间——没入了雪莲那因悲恸而剧烈震颤、濒临溃散的意识虚影之中!
“雪…莲…活…下…去…”
一个冰冷、破碎、却带着无尽眷恋与无悔守护的意念碎片,如同寒霖最后的叹息,狠狠烙印在雪莲的灵魂深处!
轰——!!!
如同被投入了亿万载寒髓的熔炉!
雪莲那濒临溃散的虚幻倩影,在被这守护意志碎片融入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冰蓝与翠绿交织的璀璨光华!
这光华并非攻击,而是…献祭!
是她以自身最后残存的意识本源,融合了寒霖那点守护意志碎片,引动了葬魂木中残存的最后古树之力,进行的终极——献祭!
“以吾残魂为引!”
“以古树遗骸为基!”
“以寒霖之念为祭——”
“永…镇…龙…怨!!!”
雪莲清冷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决绝,响彻寰宇!随着她的宣告,那璀璨的光华瞬间收缩、坍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无法形容的、呈现出冰蓝、翠绿、暗金(祖龙之力被强行剥离转化)三色交织的巨大光柱,无视了拍落的猩红龙爪,无视了凌渊的煌煌剑意,悍然射向穹顶那镶嵌着无数幽蓝晶石的冰冷“天穹”!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湮灭!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从穹顶之上传来!仿佛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在崩塌!
穹顶之上,那无数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冰冷晶石,在光柱的冲击下,瞬间——崩碎!粉碎!化为漫天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粉末!
紧接着!
穹顶本身,那由万载玄冰与古老岩层构成的厚重“天穹”,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脆弱冰盖,以光柱冲击点为中心——轰然塌陷!
无穷无尽的、冰冷刺骨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玄冰与岩石洪流,如同灭世的雪崩,带着埋葬诸天、冻结万物的恐怖威势——朝着下方整个地下空间,朝着那石台,朝着祖龙骸骨,朝着凌无雪、阿澈、雪莲的虚影、凌渊的剑意…一切的一切——轰然倾泻而下!
雪崩!
埋葬一切的雪崩!
幽蓝的冰尘遮蔽了视线,恐怖的轰鸣淹没了所有声音!那倾泻而下的冰雪洪流,带着雪莲献祭自身与寒霖守护意志换来的、融合了古树之力与祖龙元能的恐怖冰封法则,瞬间将拍落的猩红龙爪冻结、崩碎!将祖龙骸骨连同其上疯狂蠕动的噬龙魔藤冻结、掩埋!将凌渊那道煌煌剑意强行冻结、偏移!也将石台上雪莲那最后爆发出璀璨光华、完成了献祭的虚幻倩影…彻底吞没!
“雪莲——!” 凌无雪发出悲恸的呼喊,试图冲过去,却被阿澈死死拉住,暗金魂影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化作坚实的护盾将她护在身下!
轰!轰!轰!
无穷无尽的冰雪与岩石砸落在寂灭佛盾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护盾剧烈颤抖,光芒急速黯淡!巨大的冲击力让阿澈的魂影不断下沉,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
视线被幽蓝的冰尘彻底遮蔽!
听觉被震天的轰鸣完全剥夺!
只有那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钢针,穿透护盾,刺入骨髓!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轰鸣声渐渐平息。
弥漫的幽蓝冰尘缓缓沉降。
凌无雪在阿澈的庇护下,艰难地抬起头。
入眼,是一片死寂的、望不到边际的冰雪世界。
原本的地下空间,那翻滚的岩浆湖,那巨大的石台,那顶天立地的祖龙骸骨…一切的一切,都被深达千丈、散发着幽蓝寒光的冰雪与岩石彻底掩埋、冰封!
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埋葬了祖龙的怨念。
埋葬了噬龙的魔藤。
埋葬了雪莲最后的光华。
埋葬了寒霖守护的叹息。
也埋葬了…凌渊那一道煌煌的剑意。
弑神的战场,神魔的遗骸,未了的情仇,惊世的献祭…一切惊心动魄的痕迹,都被这灭世的雪崩,彻底掩埋。
唯有刺骨的寒冷,与一片令人窒息的、纯净到极致的…死寂。
阿澈的暗金魂影光芒黯淡到了极致,几乎透明。他缓缓收回护盾,冰冷死寂的目光扫过这片被冰雪掩埋的坟墓,最终落在怀中凌无雪那布满裂痕、气息奄奄的神躯上。
“走。” 他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揽住她,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朝着冰雪世界某个感知中空间壁垒最为薄弱的角落——疾射而去。
身后,那埋葬了一切的冰雪坟冢,在幽蓝的微光中,沉默地矗立着。
如同…一曲无声的镇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