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小道:“怎么了?咱们县不是在官道上,又有码头通渠,又通茶盐,经济欣欣向荣啊。”
那就好比是现代的经济特区,来这里锻炼的干部上升的速度都是噌噌的。
大爷道:“小伙子,你可知道咱们县太爷今年几岁了?”
“几岁?”
“四十多了。”
四十多?不正是当官年富力强的时候吗?
大爷见钟小小一脸清澈,又道:“那你可知道咱们县太爷是几岁中的进士?”
“几岁?”
“咱们县太爷十八岁中得进士。”
钟小小:“连这你们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啊,”大爷道,“县太爷当年中的还是庶吉士呢。”
边上另一位道:“庶吉士名次很高吗?
一听有个庶字,多半是候补的那种。”
“去去去,”大爷道,\"总之咱们县太爷曲高和寡,一路被贬,如今被贬到咱们这下县来。”
“瞧你说的,咱们县怎么是下县?
那蟠龙镇不是挺繁华?”
小二听不下去了,钟小小听着谈吐还行,可这见识倒像是十几年没进过城的。
“那蟠龙镇原是两州交界处,属于三不管地带
也是因为甘州出了盐井,才繁华起来的,也就是这十几年。”
钟小小听了半天听明白了,蟠龙镇繁华,但不属于镇平县的政绩。
县太爷科举中了庶吉士,又是世家出身,官却越做越小,一路被“贬”到镇平县这个下县。
钟小小这边在县城茶馆打探消息,小墅村那边周小娥已经把钟小小去县里上告的事跟她哥说了。
周村长听了抓了抓头发:“钟氏胆忒大!”
原本软弱成那样的人反弹起来太吓人了。
“可不是嘛。”周小娥道。
村长媳妇吴氏刚要说话,儿媳妇刘氏抢先道:“爹,你可千万别插手。
这事吴里正已经调解了,王赖子和他娘这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牛皮糖,沾上了就脱不了手。
你又何去做这得罪人,里外不讨好的活。
再说,咱们村和吴里正的关系已经不好了,这么一来,不是雪上加霜吗?
要是以后有的什么事,吴里正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吴氏听媳妇这么说,微微蹙眉。
她三个儿子都是读书人,钟氏又救过她的命。
撇开这些不说,她对钟氏和三个孩子印象也不错。
儿·媳妇这么说,哪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骨。
刘氏是下坝村嫁过来的。
爷爷是村里的族长,族里出了个秀才,家里的地都能免税,本指着她能够多些见识,没想到娶进门才发现她是这么个性子
祥子夹在媳妇儿和娘之间根本不敢说话。
周村长呼哧呼哧地在屋里抽了几口烟,对祥子道:“去套车。”
说完,披上衣服就要走。
临走前周村长还是解释道:“这一趟我总是要走。
若是钟氏还未告状,我多少得拦着点,把她劝回来。
不能让她明知告不赢,还做这傻事。
我若不去拦着,在吴里正眼里就是明晃晃的不作为,说不定还以为是我撺掇她去上告的。
若是她已经告了,我也脱不了关系,高低得走一趟。”
一个做公公的,能这样和儿媳妇解释,已是很尊重她了。
他已经和吴里正撕破脸了,钟氏对他们家有恩,这才是他一定要跑这趟的原因。
儿媳刘氏道:“爹,我再劝您一句。
若是她真告了,您可千万保持中立。
她名声不好听,和王赖子纠缠不休。
要是您还帮着她,没得污了你的名声。”
刘氏不觉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可为什么婆婆和姑婆都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吴氏咬了咬牙,上前抡圆了给了这个媳妇儿一巴掌。
因着是在院门外,周围邻居不少人都瞧见了。
“娘!”刘氏不甘地捂着脸,红了眼圈。
姑嫂俩互相对视了一年。
周小娥嫁在村里,家里人丁不兴,这些年她哥当村长没少偏帮着她,为此他们姑嫂间没少较劲,难得地这一次两人意见一致。
吴氏道:“龌龊人眼里竟是龌龊事。
不说莫二娘子是怎么样的人,咱们大家都瞧在眼里。
你公爹几十年的为人是她一个小媳妇儿能污蔑得了的。
别的不说,她男人在边关打仗,若她拖着三个孩子真是在我们村里被逼得没了出路,谁心里能好受得了!
我真是见天瞎了才为大郎求娶了你这一门媳妇儿。
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烂嚼舌根,我就做主让大郎休了你!”
周小娥拦着道:“嫂子,你快别说了。你一说,我就想起当年莫家二郎那把明晃晃的大刀。
你说若是他打仗回来,知道媳妇儿孩子被人欺成这样,还得一人去县里上告……”
周村长忍不住一激灵,妹妹提醒的是。
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莫二郎连自己老娘和大哥都敢放狠话,这人有多浑,大家可都是见识过的。
只怕到时候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都有可能。
周村长吩咐大儿子赶车,车子还没走出村口,大牛娘突然冲出来拦车:“村长,你捎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