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将唤灵哨揣进袖袋时，仙葫的叶片突然轻轻震颤，尖端指向帐篷外的西北角。他抬眼望去，只见林梢正蹲在角落，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侧脸紧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查到什么了？”陆辰走过去，脚下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梢猛地抬头，慌忙用脚抹去地上的痕迹，耳根泛红：“没、没什么……只是在梳理影阁的动向。”
陆辰的目光落在他未完全抹去的残痕上——那是个扭曲的“玄”字，旁边画着三道斜线，像是某种标记。“风玄子的‘玄’？”他轻声问，仙葫的绿光在腕间微微闪烁，似在确认。
林梢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张残破的舆图，边缘烧焦了大半，仅剩的区域用朱砂标着三个红点。“这是从四长老弟子的行囊里搜出来的，”他声音发紧，“三个红点分别是黑风谷、蚀灵池和青岚宗后山，旁边写着‘初七，祭’。今天是初五，还有两天……”
“祭？”陆辰指尖抚过舆图上最模糊的黑风谷标记，那里的朱砂晕开了一小块，像是被水浸过，“影阁的祭祀仪式通常需要活人献祭，他们要祭什么？”
“不知道，但我派去黑风谷的小队失联了。”林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队长是老陈，跟了我五年，从来没出过岔子。刚才收到一只信鸽，腿上绑着这个。”他递过一小截染血的布条，上面绣着半朵兰花——那是老陈的标记。
陆辰捏着布条的指尖微微发凉。老陈是散修联盟里出了名的谨慎，能让他落得如此境地，黑风谷的凶险恐怕远超预期。他转身走向议事帐篷，仙葫的藤蔓顺着裤腿蔓延，在地面拖出淡淡的绿光，像是在标记路线。“把所有在外的小队撤回来，集中盯紧蚀灵池和青岚宗后山，”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黑风谷太危险，派斥候远远探查就行，不必深入。”
“可是……”林梢急了，“老陈他们可能还活着！”
“活着才要等时机。”陆辰掀开帐篷帘，里面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晃，“影阁既然敢设祭，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去就是添人命。”他看向疯老怪，对方正用骨杖拨弄着沙盘，沙粒在他手下聚成黑风谷的地形，“前辈觉得，影阁选这三个地方做什么？”
疯老怪抬起浑浊的眼，骨杖指向沙盘上的凹陷处：“黑风谷有瘴气，蚀灵池有怨魂，青岚宗后山埋着当年‘净化之战’的尸骨——这三个地方阴气最重，适合养‘东西’。”他顿了顿，骨杖重重戳在黑风谷的位置，“尤其是这里，三百年前是战场，地下埋着十万冤魂，影阁怕是想搞‘血祭唤魂’。”
婉清刚好走进来，闻言脸色一白：“血祭唤魂？那不是禁术吗？据说会引来域外魔物……”
“他们本来就和魔族有勾结。”陆辰从怀中掏出块玉佩，正是从影阁先锋身上搜出的“玄”字佩，玉佩边缘刻着细密的符文，与疯老怪沙盘上的纹路隐隐相合，“风玄子的同心佩，为什么会出现在影阁人身上？”
疯老怪眯起眼，突然抢过玉佩，翻过来对着烛火照：“这符文……是‘血契’！他把自己的灵力与影阁首领绑定了，难怪影阁能自由出入青岚宗的护山大阵。”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婉清扶着桌沿才站稳：“可风掌门他……他一直主张净化魔气，怎么会……”
“主张？”陆辰冷笑一声，指尖在沙盘上划出青岚宗的轮廓，“三年前，他以‘清理门户’为由，废了主张强硬对抗魔族的大长老；去年，他把守护蚀灵池的结界削弱了三成，说是‘节省灵力’。现在想来，全是为影阁铺路。”
林梢突然一拍大腿：“难怪！我派去青岚宗的小队说，近半年后山的守卫生生少了一半，风玄子说是调去前线了，原来是给影阁腾地方！”
“还有两天。”陆辰的指尖在“初七”两个字上重重一点，仙葫的绿光突然暴涨，在沙盘中冲出一道光柱，刚好贯穿三个红点，“他们要在三个地方同时献祭，形成三角阵，怨气汇聚之处，就是魔物破界的缺口。”
疯老怪的骨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疯子……他们是真的想毁了这方天地！”
“那就不能让他们成。”陆辰拿起舆图，将黑风谷的标记圈住，“婉清，你带医官去青岚宗后山，加固那里的封印，尽量拖延时间；林梢，你领五十人守蚀灵池，用‘锁灵阵’困住怨魂，别让它们被引走；疯老怪前辈，麻烦您联络各大门派，初七卯时前，必须在黑风谷外围集结。”
他顿了顿，看向沙盘上黑风谷的瘴气带，仙葫的藤蔓突然缠上他的手腕，像是在传递力量。“我去黑风谷。”
“不行！”婉清和林梢异口同声地反对。
“你是联盟的主心骨，不能去最危险的地方！”林梢急得满脸通红。
陆辰却笑了笑，指尖轻抚过仙葫的叶片，绿光在他眼底流动：“老陈还在里面，影阁的主祭也大概率在那，不去不行。”他将“玄”字佩塞进袖袋，“再说，仙葫感应到那里有股熟悉的气息，或许……和我父亲有关。”
疯老怪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骨杖在他掌心敲了敲：“带上这个。”那是枚锈迹斑斑的铜铃，“三百年前，净化之战时，你父亲就是用这铃驱散过冤魂。黑风谷的瘴气怕它。”
陆辰握紧铜铃，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帐篷外，夜风卷着哨声掠过，那是斥候回营的信号。他知道，接下来的两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绷紧神经——影阁的网已经撒开，而他们必须在收网前，找到破局的缝隙。
仙葫的叶片轻轻蹭着他的手背，像是在说“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