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站在荒原上，雾气贴着地面流动。他往前走了十步，停下。
远处走来一个人，灰袍斗笠，脚步不快。张鸣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紧。对方没有释放气息，但每一步落下，空气都像被压薄了一层。
那人停在五丈外，声音不高：“你带来了什么？”
“一段记忆。”张鸣从怀中取出封灵玉符，“只有天衍血脉能打开。”
灰袍人没伸手，只抬了下头。玉符自行飞起，悬在他面前。一道微光从斗笠下射出，落在玉符表面。封印裂开一丝缝隙，影像浮现——九大仙帝围攻轮回仙帝的画面在空中流转，角度清晰，连出手时的规则波动都一清二楚。
张鸣盯着对方反应。斗笠下的气息变了，原本平稳的节奏出现短暂凝滞。
影像放完，玉符落地。灰袍人沉默几息，才开口：“这东西，你怎么得到的？”
“我进过轮回幻境。”张鸣说，“亲眼看见那一战。他们说轮回仙帝想夺权，可他到最后都没还手。”
“你还看到了什么？”
“血煞仙帝动手前，有人递给他一块黑令。”张鸣看着他，“那块令上刻着三道纹路，和天衍宗祖传的信物很像。”
灰袍人终于动了。他抬起手，指尖轻触玉符碎片。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某段被尘封的事是否真实存在。
“当年……我也在场。”他说，“他们说轮回仙帝勾结魔域，要毁掉法则根基。我信了。”
张鸣没说话。
“那一战后，我心里一直有疑问。”灰袍人低头，“轮回仙帝若真想夺权，为何不提前布局？为何身边一个帮手都没有？可九帝联名定罪，我不敢多问。”
“现在你看到了真相。”张鸣说，“如果你当时知道他是被陷害的，还会出手吗？”
灰袍人没回答。但他身上的压迫感散去了大半。
张鸣从储物戒取出一片金光石皮，递过去：“这是上古鸿蒙规则碎片，我留着没用。给你，不是求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来挑事的，是来把错的扳回来。”
灰袍人盯着那片石皮看了很久，终于伸手接过。入手瞬间，金光一闪而没。
“我不会再参与争斗。”他说，“也不会再帮他们遮掩。”
“中立即可。”张鸣点头，“如果你听到风声，让宗主知道就行。我会定期联系他。”
“不止如此。”灰袍人忽然说，“血煞、雷暴、大地三帝已经结盟。他们的目标是大炎大陆的鸿蒙深渊，时间就在一个月内。”
张鸣眼神一沉。
“大地仙帝的神格与地脉本源绑定。”灰袍人继续说，“只要在战斗中引发剧烈震动，他的规则就会紊乱，战力至少掉三成。”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欠一个交代。”灰袍人声音低了些，“当年那一剑，我砍得不干净。现在，至少能让它不再落下去。”
张鸣记下了每一句话。系统自动将情报归档，标记为高危等级。
“还有别的吗？”他问。
“没有了。”灰袍人后退一步，“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再多，就是站队。我现在不能，也不愿。”
“够了。”张鸣收起记录玉简，“你今天说的话，不会传到第四个人耳朵里。”
“我相信你。”灰袍人说，“因为你没逼我表态，也没拿证据威胁我。你给了选择。”
张鸣笑了笑：“我要的是实话，不是胁迫来的合作。”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雾还在流，但空气里的紧张已经松开。
“回去吧。”灰袍人转身，“这里不适合久留。”
“等等。”张鸣叫住他，“如果有一天，他们发现你知道真相，会对你下手吗？”
灰袍人背对着他，声音平静：“那就看谁更快。”
说完，身影渐渐淡去，像被雾吞没。
张鸣站在原地没动。等最后一丝气息消失，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系统提示音响起：【记忆回溯术检测结束，神魂未受损】。他这才松开一直绷着的肩膀。
刚才那几分钟，他全程开启《混沌心诀》，防的就是对方借验证之名探查他的记忆。万界神藏系统也在后台运行，一旦发现异常读取，立刻切断神经连接。好在对方没越界。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通讯令，信号正常。赤焰龙那边没有发来紧急代码，说明分部一切安稳。
张鸣从袖口取出一枚虚空锚点石，捏碎。这是返回的定位信标，激活后会在三息内开启传送通道。蓝光开始在脚下蔓延，像水纹一样扩散。
就在这时，胸口突然一热。
他低头，发现娘给的保命符正在发烫。不是燃烧，也不是破裂，就是持续升温，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
张鸣皱眉。这张符从来没反应过，现在却突然发热，说明刚才那场会面，可能还是惊动了什么人。
他加快动作，把第二枚锚点石也捏碎。双保险启动，传送阵的光更亮了。
蓝光冲天而起，笼罩全身。视野开始模糊，周围的雾气被拉成细线，向四周退去。
在彻底消失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天衍区的石碑。那三个字依旧清晰，但底座处多了道裂痕，像是被人用剑划过，又像是自然风化所致。
他没时间细看。
传送完成，原地只剩下一缕热气，在冷雾中盘旋片刻，随即散尽。
分部门口，赤焰龙正靠在墙边打盹。赵炎坐在台阶上擦雷符，听见响动立刻抬头。
蓝光落下，张鸣的身影出现。
两人同时站起。
“怎么样？”赤焰龙快步上前，“他没动手吧？”
“没打。”张鸣摘下腰间剑，插回剑架，“但拿到了东西。”
“什么？”
“三帝结盟，月底攻鸿蒙深渊。”张鸣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还有大地仙帝的弱点——怕震。”
赵炎愣住：“他真说了？”
“说了。”张鸣喝完水，把杯子放下，“而且给了证据支撑。系统验过，信息真实度九成以上。”
赤焰龙一拳砸在墙上：“这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连自己人都骗！”
“现在不是骂的时候。”张鸣打开通讯令，调出地图，“通知大炎大陆那边，立刻加固深渊外围的震阻阵。另外，让张梅准备调度令，三天内把所有虚神级以上战力调回主峰。”
赵炎立刻开始写传讯符。
“你呢？”赤焰龙问，“接下来去哪？”
“鸿蒙秘境。”张鸣拿起剑重新挂好，“既然天衍能醒，鸿蒙仙帝未必不知道真相。我去问一趟。”
“你还去？”赤焰龙声音提高，“刚从一个真神手里活着回来，又要闯另一个老怪物的地盘？”
“不一样。”张鸣说，“天衍是敌人变中立，鸿蒙是自家人。只要我说对话，他就不会拦我。”
“可万一他也被骗了呢？”
“那就让他看清。”张鸣走向传送阵，“有些账，必须当面算。”
阵法启动，蓝光再次亮起。
赤焰龙还想说什么，但张鸣已经抬脚迈了进去。
光柱升起，映出他最后的表情——平静，但眼神锋利。
传送即将完成时，他忽然伸手摸了下胸口。
保命符还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