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精神网拂过张起灵,瞬间“看”清:腹伤、失血、脱水。
而当那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向他滚烫的额头时,那小小的精神触角猛地一缩,像被烫到般蜷了蜷。
它略作停顿,不再停留,迅速铺满整座墓室。
只是在掠过额头的瞬间,留下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凉意,如同无声的低语:很快来接你回家。
张起灵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额上……似乎被什么极轻柔的东西短暂触碰。他罕见地怔忡,修长的手指迟疑地抚过额际,那奇异的余温挥之不去。
墓室的阴冷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老板的精神网持续释放,无声渗入墓穴每个角落,直至触碰到那扇青铜巨门。
“嗡!”一股沛然巨力狠狠拍回!精神网瞬间倒卷!
老板睁眼,呼吸急促,指节死死抠进门框,尖锐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灵魂深处,他紧咬住烟蒂,仰头抵住冰冷石壁,喉结滚动。
这时,一只翅翼流转幽蓝荧光的尸蛾,悄无声息地飞近,磷粉簌簌飘落,悬停在他眼前。
他缓缓伸出手指。
尸蛾轻盈落下。
刹那间,纷乱的记忆碎片,飞掠而过。
“滚开!”少年被合金臂钳制,“别碰我!”
反抗在刺入静脉的液体中溃散,他被强行压入手术台。上方,机械臂无声扬起,末端尖锐的神经束接口,对准他脆弱的颈后——
嗤!伴随着穿透声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A,生存权限申请中。”合成音毫无波澜,“证明你的价值。”
“……”他喘息,眼中火焰未熄。
“做给我看。”
孤岛死狱,当最后一名对手倒下,温热的液体溅上他沾满污迹却依然漂亮的脸。
少年缓缓转身,碧瞳沉静如冻湖,脚下尸骸遍地,“我做到了,我可以回家了吗。”
“最后一件事。”指令不容置疑。
少年沉默着套上作战服,指尖划过冰冷面罩边缘,指令即将下达的瞬间,微弱的、绝望的意念波穿透干扰,刺入他脑海:
不要接受!不要接受!不要接受!
A的身体纹丝未动,毫无表情。
舱门无声滑开,他抬步,踏入虚空,姿态精确如设定好的程序。
“指挥官A,目标:歼灭九区。”
冰冷的电子音在头盔内响起。
A的手指精准点触耳侧感应区,薄唇吐出毫无温度的两个字:
“领命。”
…
指尖上的尸蛾应声爆裂,老板浑身一震,像从溺毙的深潭中被猛地拽回,指尖残留着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侧过脸,目光落在身后的张启山身上。
“你不要命了?”张启山视线落在老板触碰过尸蛾的手指,“那种东西也敢碰?”
老板却诡异地平静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烟头在昏暗中明灭,映出他眼底一片异样的、潮湿的红。
“它们不会杀我。”
“为什么?”张启山敏锐地捕捉到那丝不同寻常。
“它们眼中我就是死人,而且,你不知道吗?飞蛾、蝴蝶、蜜蜂这些昆虫,它们会产生信息素,依靠这种东西传递信息,它还有一种称呼,叫费洛蒙。”老板嗓音低哑。
“什么?”张启山没理解他的意思。
老板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张启山心头疑云翻滚,看着他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蛰伏已久的疑问终于破闸而出:“五年前,你究竟去了哪里?”
他声音压得低,“两年前你有了踪迹,恰巧,日军那座实验区被炸成了废墟,而你——”他逼近一步,“青云直上,连跳数级!天底下,有这等巧合?”
“张大佛爷,”老板语气轻飘飘的,“你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他掐灭了烟蒂,最后一点火星在指尖熄灭,抬脚就要往前走,“该你守夜了。”
就是此刻!
张启山目光钉在他后颈衣领下那一小块异常平整的皮肤上,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薄地伪装。
没有丝毫犹豫,张启山出手迅速,“嗤啦”一声,狠狠将那块覆盖的胶布撕了下来!
青年的脚步戛然而止,整个人瞬间僵硬起来。
张启山的目光死死钉在对方暴露的后颈上——
那里,赫然烙印着一串冰冷、丑陋、象征着非人屈辱与过往炼狱的刺青编号。
“陆……”张启山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剩下一个名字,艰难地从他齿缝中挤出:“……建勋……”
陆建勋的手死死捂在后颈的烙印上,指节用力到泛白。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竟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张启山,”他的声音很轻,“你在想什么?”
没等对方回答,他抬脚,一步,一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