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意看着怀里人的小动作,忍俊不禁的一挑唇角,然后马上恢复紧绷的表情,抱着她跳下马车。
江焕朝他走来,伸出手道:“我来吧。”
李随意一侧身,不着痕迹的躲开。
“这里的善后就够你头疼的了,还好第一现场是我们发现的,你赶紧看看怎么收场吧。”
说完将盛辞月揽的更紧了些,大步流星穿过一地的尸首。
走到巷口时,他双脚在地上蹭了蹭,把鞋底沾上的血迹蹭掉,然后把盛辞月托上马背,自己一跃坐在她身后。
盛辞月此时不知为何,心跳的很快。
感觉到自己似乎坐到了马背上之后,下意识伸手去抓住缰绳。
然而闭着眼看不见东西,这一抓就抓到了男人的手背。
她烫手似的赶紧缩回来,身子跟着往后一仰,就撞在了男人的胸膛。
“李……李随意!”
盛辞月局促开口,试图挑起话题。
“我能睁眼了吗?”
“等下。”
李随意拉动缰绳,催动马匹走出那条巷子,这才低头道:“睁眼吧。”
刚才那巷子里墙上地上全是血,尸首也横七竖八的。要是让她看见了,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样。
盛辞月睁开眼,认出他们现在所行方向确实是送她回家的方向,这才急忙转身拉住他的袖口。
“今日江诀强行带我去云鹤楼吃饭,我觉得他是想抓住我以此威胁三殿下!”
“嗯。”
李随意余光飘过捏着自己袖子的手指,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我们都知道了,你不必担心。今夜我让暗锋营守在你家附近,江诀不会有机会再动你。”
盛辞月点点头,心想李随意今日有点反常,不仅话多还很有耐心。
要是换了以前,这一路上估计嘲讽她八百回怎么能被江诀抓走了。
思绪到这,她突然发现一件事。
“暗锋营?是什么?”
李随意眼底闪过一丝微小的得意之色,语气却是很无所谓的样子,仿佛在说中午吃什么似的。
“我手下带出来的秘密队伍,皆是军中精英。先前我夜袭乌衣国蟹城时,带的就是暗锋营。”
“哦——”
盛辞月睁大双眸,亮晶晶的看向李随意。
她听爹爹说过,南境镇南大将军家的公子曾经只带了一支百人小队,兵不血刃直取乌衣国军事要塞城池。从那之后,乌衣国再想偷袭大乘,那就是难上加难。
原来竟然是李随意带着暗锋营去做的?
接触到少女的眼神,李随意心中骄傲油然而生。
他错开目光看向远处,语气轻快。
“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同你说这个,是想让你安心休息。今日折腾这一遭,你应该也疲了。回去让白姑娘帮你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然后早点睡觉。”
“行,我知道了。”
盛辞月点点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秘密队伍……就这么轻易的告诉她了?
她疑惑的回头看李随意一眼,再看一眼。身后那人好像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似的,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路。
其实李随意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疑惑的。
刚才翻墙离开的黑影,他越想越熟悉。
本想着,此人既然解开了麻袋的绳子,说不定尹怀袖看见他了。
但转念又一想,今日她经历了如此惊险的经历,只怕是吓坏了。
现在刚脱险,他紧跟着追问,岂不是又逼迫她重新回忆一遍?
罢了,他还是安排暗锋营暗中调查吧。
第二天的课室里,第一排空出来三个位置。
三位皇子全都没来。
五皇子夜间于巷中遭遇刺杀,险些丧命,此事非同小可,必要严查。
盛辞月担心飞花阁受到连累,悄悄去了一趟镜花水月。
飞花阁中所有杀手都有正经的身份,晚上是杀手,白天都是良民,大隐隐于市。
得知乔浦他们安然无恙之后,盛辞月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此案一连查了三日。
直到第四天,大理寺呈上一封秘折,说是找到了收买刺客之人,借此掀开去年户部赵大人贪污案实为冤案,是五皇子拉拢不成便栽赃陷害所致。
陛下平生最恨结党营私,此案一出,越查越大,牵连出一群三皇子党派的大臣。
罢官的罢官,抄家的抄家。
至于江诀本人,有孟皇后求情,陛下虽未有重罚,只是勒令他闭门思过。
但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弄了这么一通,他在陛下心中的信任程度直线下降。
只要江焕在这个时期再做出些贡献,只怕这太子之位……
要与江诀无缘了。
盛辞月听李随意说起此案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去刺杀江诀的刺客……不是她花钱买的吗?
乔浦说是提前替她下了单,事后她还被乔浦坑了三百两银子,说是什么正好换个更结实的门。
怎么变成去年被冤枉的赵大人家的苦主买的了?还人证物证俱在,连飞花阁的按着手印的契约都有?
李随意看出她的疑惑,不由得一笑。
要么说江焕这个家伙聪明呢。
在江诀遇刺当晚,他就带人抢先一步去了飞花阁的据点,试图找到下单之人。
飞花阁在江湖屹立多年,被朝廷几次围剿都安然存在,必然有其厉害之处。
江焕带的那些人在他们眼里,不足为惧。
双方僵持不下,正拉扯的时候,李随意送完盛辞月回来,趁着江焕和飞花阁管事对峙的时机直接潜入地下密室,炸了档案室的大门,以放火要挟,才引得对方妥协了一步,愿意谈判。
最后的结果就是,江焕负责找来一个“单主”,飞花阁负责伪造契约。
于是买凶刺杀江诀之人,就成了去年被诬告贪污的赵大人的义子。
现在想起飞花阁那位管事的态度,李随意都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对方答应伪造契约似乎答应的太容易了些,他才只炸了一个密室而已,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
而且越往后越觉得他们好像巴不得让江焕找个人来充当单主似的。
不过这一切还算是顺利。
江诀现在自顾不暇,也没精力再来针对盛辞月。
然而盛辞月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几天她反复复盘那日江诀的话,心中始终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她觉得江诀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
之前自己亲口作出的承诺还回响在耳边。
“一旦被察觉出女子身份,马上消失,绝不再回来。”
现在江诀被禁足,可能无暇顾及她。
可等他出来了呢?
这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看来她要把离开的日子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