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儿想了想，觉得这主意有点道理。光在外面守着，确实被动。要是能进去摸摸情况，说不定能掌握更多信息。
但他看了看猴子，又摇了摇头：“咱们这样的，像干临时工的吗？”
猴子瘦得跟麻杆似的，头发留得老长，流里流气的，一看就是街面上的混混。这样的人去应聘临时工，人家能要才怪。
猴子摸了摸头，嘿嘿一笑：“三哥，您去肯定行。您长得壮实，看着就像能干活的。”
马三儿没接话。他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但他可是大哥，哪有大哥出去打探消息，小弟在这等着的道理。
两人吃完面，又续了壶茶，慢慢喝着。马三儿一直盯着窗外，眼睛都不带眨的。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轧钢厂下班了。工人们从各个大门涌出来，黑压压一片。
马三儿赶紧打起精神，眼睛在人群中搜寻。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张建军那辆车出来。
“三哥，您说......张建军会不会在厂里吃饭，不出来啊？”猴子问。
“有可能。”马三儿皱着眉，“领导一般都有小食堂，不用跟工人挤。”
正说着，他突然看到一辆绿色吉普车从厂里开出来！
“来了！”
马三儿猛地站起来，差点把桌上的茶壶碰翻。
那辆车开得不快，缓缓驶出大门，拐了个弯，往东边去了。
“追！”马三儿扔下两块钱在桌上，拉着猴子就往外跑。
可问题是，他们没车。两条腿怎么追四个轮子？
两人跑到路边，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转眼就消失在街角。
“妈的！”马三儿气得跺脚。
猴子喘着粗气：“三哥，这......这追不上啊！”
“废话！我他妈还不知道追不上？用你说？”
马三儿瞪了他一眼，掏出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他想了想，掏出个小本子，在上面记了一笔：“中午十二点零五分，张建军开车出厂，往东去了。”
记完，他对猴子说：“走，去问问其他人，看看有没有打听到别的消息。”
两人在几个大门之间转了一圈，把其他小弟都召集过来。一问才知道，其他几个小弟就傻呵呵的在门口等着，一点消息也没打探到。
“他确实是从正门走的。”马三儿分析道，“中午出去，可能是吃饭，也可能是办事。咱们下午继续守着，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三哥，那咱们中午......”一个小弟摸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马三儿一看表，都十二点半了。他自己也饿了，刚才那碗面早就消化完了。
“行吧，轮流吃饭。”他说，“两个人守着，其他人去找地方吃饭，半小时后换班。”
“好嘞！”
小弟们散了，马三儿带着猴子又回到那个小饭馆，点了两个菜，要了两碗米饭，继续边吃边盯。
......
就在马三儿他们守着轧钢厂的时候，竹竿那一队人，倒是进展得挺顺利。
他们到了烟袋斜街，很快就找到了“刘志刚”住的那个四合院。竹竿这人办事还算靠谱，没像马三儿那样耽误时间，虽说起晚了，但也很快到位了。
他们没敢靠太近，就在胡同口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着。竹竿派了个机灵的小弟，假装是来找人的，去院里打听了一下。
那小弟回来汇报：“竹竿哥，我问了院里一个老太太，说‘刘志刚’一早就出门上班了，大概七点左右走的。”
竹竿点点头：“那就是没碰上。不过没关系，咱们等他下班。”
他看了看身边这几个人，想了想，安排道：“这样，咱们分两班。秃鹫，你带三个人，去棉纺厂盯着，一直盯到下午他们下班。我带着剩下的人回去睡觉，晚上过来接你们的班。咱们二十四小时轮班，就不信摸不清他的规律。”
秃鹫是个光头，三十来岁，脸上有道疤，看着挺凶，但脑子一般，平时跟竹竿两人混在一起，竹竿指哪他打哪。他点点头：“行，你们先回吧，我先带人去打听打听。”
“记住了，千万别打草惊蛇。”竹竿叮嘱道，“这人是个普通工人，没什么特别的，但尤良交代了，要查清楚他的底细，尤其是跟那个叫邱慧的女人的关系。你们盯的时候，留意一下他都跟什么人接触，有没有女人来找他。”
“明白了。”
竹竿安排好，就带着剩下的人走了。他们得回去补觉，晚上还要来换班。
秃鹫带着三个人，很快就到了棉纺厂，他也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也不到附近打草惊蛇，找了个角落蹲着。这活儿枯燥，就是干等。
可这一等就是一整天。从上午一直盯到到下午四点，厂门开了关，关了开，进进出出不少人，有上班的，送货的，可就是没见“刘志刚”回来。
秃鹫有点坐不住了。他让一个小弟去院里问问，看“刘志刚”一般几点下班。
那小弟点头便去了厂门口找了个保卫科干事。那人倒是挺健谈，说刘志刚这人挺规矩，一般都是下班铃声响了跟工人一起下班，他们棉纺厂平时也没什么事儿。
“他一个人住？”小弟问。
“嗯，他刚来不久，平时也不怎么说话。”那人说道，“不过人挺老实，不惹事。”
小弟回来一说，秃鹫心里有数了。看来这个“刘志刚”生活挺简单，上班下班，两点一线。这种人最难盯，因为没什么社交，接触的人少，挖不出什么料。
但尤良交代了，要查清楚“刘志刚”的底细。这怎么查？总不能直接去问吧？之前三哥查了一圈才查到这么点东西，指着他们几个能查出什么...
秃鹫想了想，对小弟说：“这样，晚上等他出来了，咱们想个办法，跟他搭上话。比如假装问路，或者假装是街道办的，查户口什么的，套套他的话。”
“行，秃鹫哥。”
下午四点，竹竿带着人准时来换班。秃鹫把情况一说，竹竿也觉得棘手。
“先盯着吧，看看他晚上回不回来。”竹竿说。
结果这一等，又等到晚上七八点。天都黑透了，胡同里路灯都亮了，可还是没见“刘志刚”的影子。
竹竿心里纳闷：这人去哪儿了？加班？还是有什么事？
想着想着就觉得不对劲，接着赶紧招呼手底下几个小弟，呼哧呼哧的跑到“刘志刚”家附近。
紧接着胡同口走来一个人。竹竿抬眼一看，心里一动——来了！
那人穿着蓝色工装，拎着个帆布包，低着头骑车，正是尤良口中的“刘志刚”！
竹竿赶紧捅了捅旁边的小弟，几个人都打起精神，装作闲聊的样子，眼睛却一直瞟着“刘志刚”。
“刘志刚”走到院门口，掏出钥匙开门，进去了，全程没看他们一眼。
“跟进去？”秃鹫小声问。
竹竿摇头：“不行，院里人多眼杂，被发现了不好解释。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他晚上出不出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尤良费这么大劲让咱们来盯着，这小子肯定有事儿！等！等到他出来为止！”
结果这一等，又等了两三个钟头。“刘志刚”进去后就再没出来。
院里陆续亮起灯，传来炒菜声、说话声、收音机的声音，就是没见“刘志刚”出门。
晚上九点多，竹竿实在撑不住了。蹲了一天，腰酸背痛，又困又饿。
“竹竿哥，要不咱撤吧？”一个小弟哈欠连天。
竹竿看了看院里，“刘志刚”那屋的灯还亮着，估计是准备睡了。
“行，今天先到这儿。”竹竿站起来，腿都麻了，“明天早点来，一大早就来，我就不信摸不清他！”
几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刚走，“刘志刚”那屋的灯就灭了。接着，院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刘志刚”闪身出来，左右看了看，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
而许大茂从张建军办公室出来后，没急着去娄家，而是先回了趟四合院。
他骑着自行车回到院里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院里静悄悄的，上班的都走了，上学的也走了，只剩下些妇女和孩子。
刚进后院，就看见许晓媛和何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许晓媛手里拿着个布娃娃，何理拿着个小木枪，两人正玩过家家。
“爸爸！”许晓媛看见许大茂，扔下布娃娃就扑过来。
“哎，我闺女！”许大茂一把抱起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娄晓娥和李丽正站在自家门口说话。见许大茂回来，娄晓娥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去的轧钢厂？”
李丽也看见许大茂了，但她很识趣，笑着说：“那什么，你们聊，我带着何理回去，家里还有点事。”
“李丽啊，”许大茂叫住她，“我们马上带着小媛去她外公家，没时间了。等回来了再让他们一起玩。”
他说这话时，给娄晓娥使了个眼色。
娄晓娥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对李丽说：“是啊，我们有点事，得去趟我爸那儿。”
李丽点点头：“行，那我先带孩子回去了。晓媛，跟何理哥哥说再见。”
“何理哥哥再见！”许晓媛挥着小手。
何理跟个小大人似的也挥挥手，跟着李丽回家了。
等李丽走了，娄晓娥才低声问许大茂：“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好事。”许大茂脸上露出笑容，“走，进屋说。”一家三口进了屋，许大茂把门关上，这才把张建军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娄晓娥。
娄晓娥听完，眼睛也亮了：“真的？张建军真答应了？”
“答应了！”
许大茂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小心地展开，“你看，这是他给的地址，让我晚上去找一个叫‘周启明’的人。这人能全权代表他，跟咱爸谈。”
娄晓娥接过纸，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着许大茂：“那......那你爸妈那边......”
“军哥说了，会帮着照看。”许大茂说，“这下你放心了吧？”
娄晓娥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她这些天一直提心吊胆的，既担心父母，又担心许大茂的父母，还担心女儿。现在有了张建军的承诺，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那咱们现在就去我爸那儿？”她问。
“去！”许大茂说，“早点去，早点把这事定下来。”
一家三口收拾了一下，锁好门，出了院子。许大茂骑着自行车，往娄家小洋楼的方向去了。
......
半个多小时后，许大茂一家坐在娄半城小洋楼的客厅里。
客厅很宽敞，铺着木地板，摆着一套红木沙发，墙上挂着字画，博古架上摆着些瓷器、玉器，看着很有品位。
不过仔细看就能发现，有些地方已经空了，显然东西被收起来了。
娄半城坐在主位上，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脸色不太好，眼睛底下有黑眼圈，看着有些疲惫。
娄母坐在他旁边，穿着深蓝色的旗袍，头发挽在脑后，手里拿着手帕，不时擦擦眼角。
“爸，妈。”许大茂和娄晓娥叫了一声。
“外公！外婆！”许晓媛扑到娄母怀里。
“哎，我的乖孙女儿。”娄母抱起许晓媛，亲了亲她的小脸。
娄半城看着许大茂，直接问：“怎么样？张处长那边怎么说？”
许大茂把事情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张建军的话，还有晚上见“周启明”的安排。
娄半城听完，眉头舒展开了一些，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难得的笑容。
“好，好啊。”他连连点头，“张处长这是给面子了。”
他其实一开始都没抱希望。现在这形势，谁敢跟资本家吃饭？那不是找死吗？张建军能派个全权代表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而且娄半城也猜到了，张建军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谈。不会白帮忙的。
“大茂，你做得不错。”娄半城看着女婿，难得地夸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