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夜风卷着碎发扫过眼角,黏着祁远亲血渍的帕子在掌心攥得发皱。
\"婉清。\"祁煜琛的声音裹着暖意拂过耳后,他的手指轻轻扳开我攥紧的拳头,指腹擦过我掌心被帕角勒出的红痕,\"追得上。\"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像当年在灵泉空间里,他握着我沾泥的手教我辨认灵植时那样。
我望着他眉峰上未干的血痕,喉间发紧——方才困魂阵崩塌时,碎砖溅起的棱角划开了他的眉骨,他却连擦都没擦,只一味护着我往后退。
\"走。\"我反手扣住他手腕,玄阴教的银线玄鸟在眼前晃了晃,\"那影子往西南去了,祠堂后那片老林子。\"
老林子我熟。
上辈子我被罚跪祠堂时,常望着林子深处的雾气发呆,总听下人们说那林子里有吃人的树妖,可谁也没真见过。
此刻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林边的石碑在雾里影影绰绰,\"祁家禁林\"四个刻字被苔藓啃得只剩半截。
\"小心。\"祁煜琛的离火在指尖跃动,金红的光映亮了三步外的雾色,\"雾里有咒。\"
我吸了吸鼻子,腐叶味里裹着股甜腥——是迷魂草的味道。
上辈子我在空间里种过,这草遇血才会散发异香,能让人产生幻觉。
我捏开他的掌心,将灵泉空间里新酿的醒神露滴在他虎口:\"含着。\"自己也快速抿了一口,清冽的泉水顺着喉咙滚下去,甜腥气立刻淡了几分。
雾色突然翻涌起来,像有人在幕后扯动棉絮。
祁煜琛的离火\"轰\"地炸开,金红的光浪推开两米雾气,露出地上横七竖八的绊索——全是浸过黑狗血的麻绳,专破术法者的灵觉。
我拽着他往左闪,脚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一看,是株青灰色的藤蔓,正顺着我的绣鞋往上爬,藤蔓上的倒刺扎得皮肤生疼。
\"玄阴教的蚀骨藤。\"我咬牙抽出袖中银簪,簪头蘸过灵泉的地方泛着淡蓝,\"用离火烧根!\"
祁煜琛的离火精准落在藤蔓根部,焦糊味混着腐臭腾起,藤蔓\"嘶\"地缩回土里。
我刚松口气,左侧的雾里突然扑来个青面獠牙的东西,腥风刮得人睁不开眼。
祁煜琛将我护在身后,离火化作金红的屏障,那东西撞上去发出刺耳的尖叫,我这才看清——是具被怨气裹着的干尸,眼眶里嵌着两颗玄阴教的黑玉珠。
\"是控尸术!\"我摸出空间里的驱邪符拍在干尸额间,黄符\"滋啦\"冒起青烟,干尸的动作顿了顿,祁煜琛趁机挥出离火,干尸瞬间被烧成灰烬,黑玉珠\"啪\"地落在地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蠕动的虫蛹。
\"走。\"祁煜琛弯腰捡起半颗黑玉珠,塞进我掌心,\"他们在拖延时间。\"
越往林子里走,雾气越浓。
我的灵泉感知被压得只剩五尺范围,只能靠着祁煜琛的离火劈开前路。
不知走了多久,雾色突然散了些,前方空地上立着七尊一人高的铜傀儡,表面刻满玄阴教的咒文,红玛瑙做的眼睛泛着妖异的光。
\"玄铁傀儡。\"祁煜琛的声音沉了沉,\"刀枪不入,得破了核心的阵眼。\"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傀儡\"咚\"地踏前一步,手臂弹出三尺长的尖刺,直取我心口。
祁煜琛旋身将我带开,离火凝成剑状刺向傀儡咽喉——火星四溅,离火竟被弹开了。
我急得心跳如鼓,突然想起空间里那套用灵竹炼的破魔钉,上次对付血契时试过,能破阴邪之物。
\"接住!\"我迅速心念一动,空间里的檀木盒出现在掌心,抽出三枚破魔钉甩向傀儡面门。
钉尖擦着祁煜琛的耳际飞过,\"叮\"地钉进傀儡眉心的红玛瑙,傀儡的动作猛地一滞,祁煜琛趁机补上离火,\"轰\"地一声,傀儡的胸膛炸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黑色晶核。
剩下的六尊傀儡同时动了,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和祁煜琛背靠背站着,我专打眉心的红玛瑙,他负责烧晶核,配合了十几招后,最后一尊傀儡\"哐当\"倒地。
我扶着膝盖喘气,额角的汗滴进衣领,凉得人发颤——方才最后那尊傀儡的尖刺擦过我右肩,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伤了?\"祁煜琛转身的动作太快,离火差点烧到自己袖口,他指尖沾了点灵泉抹在我肩上,\"抱歉,我该......\"
\"不是你的错。\"我抓住他发抖的手——他方才为了替我挡刺,手腕被傀儡的尖刃划了道寸长的口子,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是我该早点想起破魔钉。\"
他突然笑了,血珠混着灵泉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婉清,你总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我正想回他,远处突然刮起一阵怪风,等风停时,空地上的傀儡残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浮着的暗红符文。
符文呈螺旋状,中心刻着玄阴教的玄鸟,每道纹路都像在呼吸,看得人眼睛发酸。
\"这是传送阵。\"祁煜琛蹲下身,指尖悬在符文上方半寸,\"温度不对,像......活的。\"
我刚要凑近看,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
符文发出刺目的红光,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进符文中心,空气里弥漫开焦糊的皮肉味。
等我再抬头,周围的林子不见了,我们站在个圆形的石殿里,四壁刻满扭曲的人脸,头顶的穹顶悬着九盏青铜灯,灯油是暗红的,烧出的火苗竟是蓝色的。
\"婉清。\"祁煜琛的手按在我后腰,将我往他身侧带了带,\"这里的灵气......在倒流。\"
我屏住呼吸,石殿的地面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像血又像墨,顺着石缝爬到脚边。
穹顶的蓝火突然\"呼\"地拔高,照出四壁人脸的眼睛——全是玄阴教的银线玄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们。
背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我和祁煜琛同时转身,却只看见空荡荡的石墙。
蓝火又矮了几分,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空气里的焦糊味越来越浓,像有人正往炉子里添烧红的炭。
\"别分开。\"祁煜琛的离火在掌心烧得更旺了,金红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管发生什么......\"
\"我知道。\"我摸出空间里的破魔镜,镜面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我们一起。\"
石殿的穹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正从裂缝里往下爬,带着铁锈味的风灌进来,吹得蓝火左右摇晃。
我握紧破魔镜,镜子突然发烫,镜面中心凝出一行水痕——是上辈子空间灵泉显过的警示:困兽局,需破心。
祁煜琛的离火\"轰\"地炸开,照亮了穹顶裂缝里探出的半截手臂,银线绣的玄鸟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我们背靠背站着,听着四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石缝里的黑液已经漫到脚腕,凉得刺骨。
该来的,总会来。
我望着祁煜琛被火光映亮的侧脸,攥紧了他的手。
这次,我们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