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说自己错,那便是错。
奚月奴躬身,便想要如从前那般跪下请罪。
被沈摧伸手一把扶住小臂,架住身子,不许她跪下。“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往后不必说跪就跪。”
“是。”
站稳后,奚月奴微微侧身,从沈摧手里抽出了自己胳膊。她还不死心,“那,王爷今夜……”
毕竟,她欠明家一个人情,事情该办还是得办。
且现在奚灵被禁足,奚月奴不愿沈摧空闲下时间都看着自己。若是明如玉能分担一分部,可是求之不得。
“呵呵……”
一声冷笑传来。
沈摧冷冷的,“本王看,你还是不知错。”
男人一挥衣袖,起身离去。
候在门外的登云听到声音赶上来,小心翼翼问,“爷是去明汐阁吗?”
“回书房!”
沈摧走后,奚月奴不自觉地微微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垂下。
紫薰有些担心,“王爷就这么走了?走时脸色难看得很,怕是生气了。”
“可能吧。”
紫薰:“既然知道王爷生气,咱们得想个法子让他消消气。”
奚月奴拧眉,没有说话。
紫薰试探着,“怎么也要哄一哄的……王爷待你好,清澜苑上下才有奔头。”
道理奚月奴又岂能不懂?
这里是瑞王府,自然是沈摧的天下,最不该惹他生气。
可让她温柔小意地去哄他,她也实在做不来。
毕竟,奚月奴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给娘报仇,等大仇得报,她还是要走的。
可紫薰说的也对。瑞王看中她腹中的孩子一分,她就更好行事一分。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第二日晚间,奚月奴打听到瑞王回府,只带了紫薰一个去了书房。
时辰还早,书房却黑洞洞的不曾点灯。
有些异样。
站在门口处,奚月奴屈起手指,轻轻扣了叩门,“王爷,奴来了。”
“进。”
奚月奴刚想推门而入。
屋内又传来声响:“一个人进来。”
无奈,奚月奴只得拍了拍满脸担忧的紫薰的手,乖顺地应了声“是”。
“吱呀……”
一声轻响。
奚月奴推开门,只见屋内果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明亮的月色自窗外照射进来,勾勒出坐在桌案前的男人身影。
奚月奴眼睛猛地瞪大。
只见沈摧身上猩红色的衣裳褪了一般,露出稍显苍白的右肩。
背上,赫然一个血窟窿。
血腥味冲鼻而来,奚月奴脸色瞬间苍白。
“王爷受伤了?”
严重吗?会死吗?要是沈摧死了……
奚月奴面上是急切的神色,几步奔过去,靠近看那伤口。“王爷,奴这就去喊温大夫来。”
“不必,是小伤。”
奚月奴靠得近了,方看得清楚。那处伤口极深,鲜血不断涌出。
可伤口附近的肌肉不曾变色,说明沈摧没有中毒。更没失去行动能力。
奚月奴掩住失望,“王爷,这血止不住,可如何是好?”
“你也知道这血止不住。”
沈摧冷冷道。
他未受伤的那只手一扬。
一个白瓷小药罐儿在半空中画出优美弧线,正落在奚月奴手里。
沈摧伤得位置有些刁钻。他自己处理了半晌,药粉洒满了整个后背,就是独独没覆盖到伤口。
“奴不通医理,奴能行吗……”
奚月奴攥紧药粉,后退了半步。
沈摧挑眉看她。
若不是亲眼看到奚月奴孤身一人,深夜离府,去城郊的荒庙里拜祭自己的母亲。她这副柔弱的样子,沈摧没准就信了。
“怎么,嫌弃本王?”
“奴不敢。”
奚月奴颤巍巍的拿起桌上的药瓶,晃了晃,将里面的药粉洒在沈摧背后的伤口上。
确实是好药,不过用了小半瓶就止住了血。
奚月奴有点失望。她放下药瓶,正寻思着想走。
沈摧:“案边有包扎用的白布,给本王拿来。”
这便是要奚月奴帮忙裹伤的意思。
无奈,奚月奴只得取来摆布,翼翼的展开,按在伤口上。
“嘶……”
想是奚月奴用力有些过了,竟逼出了沈摧一声闷哼。
同时,刚刚止住的血又开始往外流。
腥甜的气息钻进鼻孔。
不知为何,原本不怕血的奚月奴,瞬间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了。
她什么都顾不上,染血的白布往地上扔,转身就往外跑。
门咣当一声关上。
沈摧只能隔着门,听到外面女孩呕吐的声音。
他脸色阴沉。
这女人……竟敢真的嫌弃自己。
好容易吐完,奚月奴扶着门板颤巍巍的起身,正想着如何找借口,不用回去伺候。
“滚!”
屋内传来一声怒吼,听声音沈摧是气极了。
紫薰疯狂给奚月奴使眼神。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好生安抚王爷。
奚月奴却只是躬身一礼,转身逃似得走了。
清澜苑里。
紫薰安慰:“你初初有孕,控制不住呕吐也是有的。王爷必会谅解。”
若是常人,沈摧或许真能谅解。
可奚月奴,平日里明明是不曾吐过的。今天却……
奚月奴叹了口气,刚想张口解释。
不防门外一阵喧哗,樱儿直冲进来。
紫薰拧眉:“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樱儿胸口剧烈起伏,“不好、不好了!出大事了!”
她一张小脸惨白惨白,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吓坏了。
紫薰也有些发急,“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把你急成这样。”
“是王妃的小佛堂!佛堂里出事了!”
稍早些时候,小佛堂。
知道今日行事,奚灵早早就斥退了侍女,只和金氏两个枯守在佛堂里。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实抵在心口,仰头向慈悲无比的佛像无声祈求:“信女奚灵,唯愿早脱囹圄,与夫君恩爱,天长地久。待信女满愿,必舍金十万供僧……”
奚灵无比虔诚地叩首。
直到,听到一片寂静中,沙沙的轻响。
她扭过头,与身边的金氏对视。都知道,是蛇!
两人一起回头,果见小佛堂门缝中,仿佛如涌进黑色的潮水一般,蛇的鳞片在昏暗月色下,闪动微光。
奚灵后背寒毛直竖。
知道这些蛇无毒,可她还是怕,本能地怕。
躲在金氏身后,奚灵声音颤抖:“娘,咱们、咱们能走了吧?”
金氏也怕。
可她护住了女儿,竭力挺直腰板,逼迫着自己看向蛇群,“不、不成,还不能走……”
“为何?”奚灵急得跺脚,“这些蛇,还不够吗?”
“不够……”
下一刻,金氏眼睛一亮。
她特意重托钱婆子寻来的毒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