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液喷溅在脸上。
奚月奴只觉眼前一片猩红,腥甜气扑鼻而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婆子手上的铁护手。
“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人也满脸难以置信,伸手捂着自己脖颈伤处,却根本堵不住血。
摇摇晃晃跪倒。
此刻,奚月奴身边一左一右两个狱卒,依旧是面无表情,放开了自己。
奚月奴双手抱住自己,下意识后退,看向那两人的目光满是惊恐。
刺鼻的血腥气在牢房中经久不散。
“哗啦”
铁锁链松动的声响。
奚月奴抬眼看向刚才那银光激射处,只见牢房的门,开了。
来人是个脸生的,身上穿的却是瑞王府暗卫的衣裳。
瑞王的人?
身边的两个狱卒后退半步,竟是认得那人的模样。
“劳烦二位。”暗卫上前,给两个狱卒分别塞了荷包,两人退出牢房,还贴心地掩上了门。
奚月奴还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中,一颗心怦怦乱跳。
那暗卫一眼都不看地上瘫倒的婆子尸体,只看向奚月奴:“王爷早算到有人会借机害侍妾腹中的小皇孙。如今,那放蛇的婆子中了蛇毒,已是没救了。侍妾怕是要陷在这里。王爷舍不得。差小的来救侍妾出去。”
“救、救我出去?”
“是。”暗卫看奚月奴吓得脸色苍白,向她伸手,带她避过地上婆子的尸体,向门口走去。
他边走边道:“王爷还是疼您的……”
两人行到门口处。
奚月奴落后半步。
暗卫先一步迈出牢房门,“侍妾,请吧。”
奚月奴定定站在门内,没再向前迈出一步。
暗卫拧眉,声音有些急,“侍妾,王爷就在角门处等着您呢。您就算不顾虑自己,也不该不顾虑腹中的小皇孙。”
隔着栅门,奚月奴定定看着那人。“咱们去哪儿,回王府吗?”
暗卫耐着性子,“王府虽一时间回不去,可王爷为您安排了下处,您别担心。”
耳边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暗卫神色骤变,向奚月奴急道:“怕是有人来了,侍妾快些……”
“有人来了。”
奚月奴淡淡重复了一遍。她一抬头,眼中惊惧的神情一丝也不见。一双如被冬日霜雪浣洗过的眼睛,清亮如寒夜星子。
奚月奴:“我不走。”
“侍妾,您这是……”
下一刻。
奚月奴一步退回牢房中。
“咣当”一声。
她抬手,把门摔上。
“侍妾,你……”那暗卫面色激变,上前一步便要拉开那牢门。
不过区区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而已,在这方寸般大的牢房里,避无可避。还愁抓不住她?
却不想奚月奴飞快地拴死了门栓,缠上铁索。
竟将那牢门严严实实闭死!
暗卫急道:“侍妾,您这是辜负王爷一片心!”
“呵……”
奚月奴一声轻笑。
辜负沈摧?她根本不在乎。
再说……
“你不是瑞王府的人。”奚月奴冷冷道,下一刻便放开嗓子大喊:“来人啊!有人要……劫狱!”
脚步声愈响,越来越近。
终于来人了!
奚月奴扯开喉咙大喊。眼见这一步之遥外,那暗卫脸上担忧焦急的神情,如冰雪一般消融。
最后只剩下了冷笑。
“是个聪明的。可惜,也不知还能聪明到几时。”
那人轻身功夫极好。到底在大批狱卒涌进来之前,身子一折,跳窗而去。
瑞王怀有身孕的侍妾在宗人府中险些遭人暗害。消息穿了出去,沈摧只向宗人府要人。
有太后懿旨在上面压着,宗人府不敢就这么放人出来。
两方僵持许久,最终换来沈摧进得宗人府里,见奚月奴一面。
进得牢中,沈摧一挥手,从人尽退。
牢门也被打开。
沈摧向奚月奴伸手:“来。”
奚月奴不进反退,满脸戒备地看向沈摧。
轻叹了口气,沈摧:“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之前不是挺聪明的吗,认出那不是府中暗卫。现在如何这般胆怯?”
奚月奴勾了勾唇角,“不知王爷要带我去哪里。”
“本王没那么大能耐,能捞你出宗人府。不过是带你四处逛逛而已。”
奚月奴这才走向沈摧。
她被关了许久,也想走动走动。
没想到沈摧直接带奚月奴下了地下三层。
更没想到,宗人府里的刑房,竟这般可怖。
不是说进来这里的,都是天潢贵胄。竟还会被用刑……
奚月奴刚踏上地砖,便觉一股阴风自地底刮起,夹杂着陈年血污的腥膻味,直钻肺腑。
她饶是不怕,也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少不得伸手紧紧掩住口鼻。
可那味道还是不停地往她身子里钻。
惨淡的几缕光线自高墙上的窗洞中射入,一点点照亮奚月奴眼前。
目之所及处,是各样刑具。
斑驳的长凳,沉重的铁钩,钉满铁刺的钉板……接连映入眼目。
奚月奴心口疯狂跳动,不觉脚下一滑。
“小心。”
沈摧一把攥住她的小臂。虽扶她站稳,却再没松开她。
“王爷带奴来此处,是要做什么?”
奚月奴强忍着惊惧,轻声道。
莫非,沈摧是信了奚灵的话,怨恨她放蛇害了奚灵?
奚月奴:“奴不曾害过王妃。难道王爷要对奴屈打成招?”
“本王没有那种嗜好。”沈摧冷冷的,“本王只想告诉你,不说实话,这次本王怕也保不住你。”
“这就是实话。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打死都不会认。”
“死?呵呵……”
沈摧的声音,在寂然无声的刑房里,被放得极大。“恐怕,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下一刻。
“啊……”
奚月奴一声惊叫。
才惊觉自己已被沈摧抱起,后背抵上了硬木,咯得生疼。
那是……放置在刑房正中央的高大刑架。
“哗啦啦……”
自穹顶处除下来的黑色铁索被沈摧冷白修长的手指扯动。他扶着奚月奴在刑架上站好,轻柔地将那铁索绕过她脚腕,小腿,纤腰。
腰身处,那铁索松松垮垮的。
沈摧还不曾发力。
他牵扯着铁索,手指蹭过奚月奴小腹。
“呵呵……”沈摧低声笑了,“你真当怀上了本王的孩子,就能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