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站在厉公馆门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皮衣下摆。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她此刻阴霾密布的心,厉川表意不明的态度让她深感不安。
方战不知何时已回到岗位,沉默地站在迈巴赫旁,脸上是她读不懂的凝重。
厉川从大门走出时,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脸上戴着一副墨镜,遮住了那双总是令人生畏的眼睛。沈棠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在看到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时噤了声。
一个眼神,她就乖乖钻进了迈巴赫后座。厉川随后坐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檀木香气,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冷冽。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沈棠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张曼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在她舌尖打转,却始终不敢问出口。
车子停在一座中式庭院前。沈棠一下车就怔住了——整个会所门前清一色停着黑色轿车,进出的人们也都身着肃穆的黑衣。大门两侧摆满了白色菊花扎成的花圈,正中悬挂着一幅黑底白字的挽联:魂归极乐,香消玉殒。
厉川和沈棠一前一后下了车,他微微抬起手肘,她会意地挽上去。男人的手臂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踏入庭院,满目皆是东区有头有脸的商人,却在看到厉川时纷纷退避三舍,眼神中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灵堂布置得肃穆而简洁。纯白的百合与菊花堆成花山,正中摆放着一口黑檀木棺材。
沈棠的目光第一时间被墙上那张黑白遗照吸引——照片中的女人约莫五十岁,面容端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沈棠的目光从墙上那张黑白遗照缓缓移向灵堂正中的黑檀木棺材。空气中弥漫着百合花过于浓郁的香气,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防腐剂气味。就在这时,她注意到站在棺木旁的三个人——一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中间还站着一个不超过五岁的男童,正紧紧攥着女人的裙角。
那对年轻男女看向厉川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愤怒与憎恨几乎要化为实质。特别是那个年轻男子,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但当沈棠的目光与他们相遇时,他们立刻垂下眼帘,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招致灾祸。
沈棠心中升起无数疑问,却不敢在这肃穆的场合开口。她沉默地跟随厉川向前走去,能清晰地感觉到四周宾客投来的复杂目光。当走到家属面前时,那个年轻女子颤抖着双手递上两朵白色菊花,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却有几处明显是新折断的。她始终低着头,沈棠只能看见她咬得发白的下唇和微微抽动的鼻翼。
“节哀。”厉川平静地接过菊花,声音低沉得只有近处的沈棠能听见。
年轻男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却在与厉川目光相接的瞬间如触电般移开。他粗鲁地将菊花塞到沈棠手中,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花茎。小男孩好奇地抬头看着沈棠,却被女人一把拉到身后。
沈棠正想对小男孩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突然感到厉川的手肘不着痕迹地夹了夹她的胳膊,力道恰到好处地传递出一个警告。她立刻收回目光,跟着厉川向棺木走去。
遗体告别时,沈棠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跟在厉川身后,一步步走向那口敞开的棺材。当看清里面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确实是照片上的女人,只是此刻,她惨白的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却遮不住遍布的淤青。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一只手臂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骨折后强行摆正的。最触目惊心的是眉心那个黑洞洞的枪眼,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
沈棠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个女人死前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为什么......
“这就是张曼。”厉川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下一秒,她的后领被一只大手猛地揪住,整个人被按向棺材边缘,“看好了,她现在的样子……”
沈棠的视线被迫聚焦在那张扭曲的脸上,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尸体。
“拜你所赐。”厉川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拜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