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琋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
怎么又着火?
匆忙下地,外间守夜的曹盼儿进来。
慕琋就命令:“快,去打听打听,又是哪里着火了?”
“是。”曹盼儿二话不说,转身而去。
慕琋自行披了衣服跟出来,先转身往慕珣的屋子去瞧一眼。
慕珣还在熟睡,就让惊醒的宝饭守着。
一转念,又想起金锁,慕琋又回身从枕头下摸出两半金锁揣在怀中。
自打知道了金锁中的内容,又要代替慕珣收藏,慕琋就挂了心,生怕一个闪失被有心人夺了去。
要不说还是毁了干净,可慕珣惦念,她就不能。
慕琋回身在廊下又张望了几眼,闫舒就赶了过来:“世子,好消息、好消息……纵火之人终于抓到了。”
“火势怎么样?”栖凤台日夜赶工,夜晚照如白昼,慕琋一时根本分不清哪里起火。
闫舒指着已经起了三层楼高的观景台:“观景台脚下,有宵小意图放火,多亏承风兄一早意料,设下埋伏,直接抓了个现形。”
“哦?带我去看看。”慕琋早就想探一探三番两次放火之人是谁,意欲何为?
闫舒也就从前带路。
不一刻,来到观景楼前的空场。
晴朗夜空之下,月光皎洁,星光闪烁,火把照如白昼。
慕琋巍巍而立:“就这三个人?”
声音不大,但在夜风中却格外清冷,让人听了,不由得心中一凛。
空场上聚集数百奴工和兵士,人人都瞪着一双眼睛聚焦于此。
面前空地上跪着三个奴隶穿着之人,个个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慕琋紧跟着又问一遍:“你们受何人指使,为何屡次三番在栖凤台纵火?”
还是无人答话。
慕琋翦水瑰奇的眼眸一扫,再没耐心:“打一顿,吊起来,先风吹日晒雨淋些时日,不怕他们不招。”
闫舒就挥挥手,示意兵士执行,然后凑在慕琋耳边道:“刚才抓到人的时候,有人听到他们之间讲话用的是津北口音。”
“津北口音?”慕琋就不明白。
闫舒狐狸眼转了转,谨慎提示:“津北乃是高大司马的老家,他身边的近卫都是从老家带来的,这几个人瞧着是奴隶打扮,可身手动作可不是一个奴隶能有的。”
“你是说这些是高权派来的?”慕琋虽是疑问的口气,但心中已然肯定。
闫舒将声音压得更低:“有些事,世子不说,在下也能猜到几分,更何况有些事情,承风兄也透了些底儿,这哪个家族没个争产内斗,何况堂堂金方君府。”
“是啊,你说的没错……今晚多亏闫兄。”这些时日,慕琋与闫舒也算相处十分熟络了。
高氏屡次三番,看来还真如慕珣所料。
一想到慕珣,还真是有些担心,已经两天了,都不见慕珣醒来。
那边,一顿乱棍将五人打个七荤八素。
“说是不说?谁指使你们的?”慕琋又问一次。
五人还是无一人开口。
慕琋也就放弃:“看来是问不出来了,吊起来吧。”
闫舒就道:“还要吊起来吗?若是吊起来可不好看管,若是被人灭了口……那可真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吊……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知道,谁也别想破坏本君的工程。”慕琋就一个字,而后直接转身往回走。
在场所有人立刻人人自危。
闫舒回身命令两句,而后快步跟上来。
慕琋这才向闫舒又私下嘱咐:“问不问都一样,把他们吊起来,若是这两天他们真被灭了口,那就已经有了答案,若是没有……那就送廷尉府,给刘启那个山羊胡找点儿事做吧。”
闫舒就真没想到:“哎呀,世子英明啊。”
慕琋一路往回,就走到慕珣屋前。
“世子与承风兄之间还真是兄弟情深啊,这个时候还要去探望。”闫舒说着话就也要跟着进去。
慕琋脚下正犹豫,忽然房门从内打开。
慕珣一身月白中衣出现在门里。
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闫舒在一旁惊喜:“呀,承风兄,你终于醒了,洛神医说只要你醒过来就该是大好,看你这气色也是不错啊。”
慕珣平湖映月的眼眸果然明亮温柔如初,一眨不眨凝着慕琋,嘴上打发闫舒:“多劳闫兄挂碍,闫兄这两日辛苦,先回去休息吧。”
“啊……”闫舒还要说什么。
慕珣打断:“我已知晓抓到纵火之人,闫兄辛苦,请先回。”
“啊……”眼见二人有话要说,闫舒也就识趣离开。
“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有话要对你说……”
闫舒一离开,慕琋和慕珣几乎同时开口。
而后,慕珣侧身将慕琋让进屋子里,并点起了灯火。
“你……”慕琋再回首对上慕珣,本来这两日积攒的千言万语就都卡在嗓子眼里,忽而想到金锁,赶忙从怀中掏出递过去,“这两个给你,随你处置吧。”
慕珣默默接过去,拿在手中摩挲,不知在想什么。
屋中气氛一时凝固。
最后,还是慕珣悠悠开口:“你不是从前的你,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我不想复国,也不想做什么王孙,但你恐怕还要做世子,或者说……郡主?”
“这……”若在此前,慕琋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不过如今情况却大大不同了。
这两日慕琋想的最多的就是一个问题。
一开始,她因同情原主,一心要替原主拿回本属于原主的一切。
这“一切”当中,最为重要的当属身份、地位,因此慕琋一心也只想做个富贵郡主。
可如今却获知慕氏的这个虞国是从奚氏那里篡逆所得。
也就是说,虞王是假、金方君府是假、整个慕氏的身份都是假……
那么她原来认为,理所应当的身份和地位,也都不再理所当然。
金方君慕桢临终时仍不忘嘱托要她将世子之位交给慕珣,那世子之位本也不是她的,而是为了兵权,是要帮助慕珣复国之用,无论从哪方面讲,她都是非“还”不可。
那么“还”了之后呢?
她自己的计划又如何,又算什么?
名不正则言不顺。
既不想帮别人复国,却又失去了正当的身份,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