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理智与感情
在呼吸将要纠缠的一瞬间，林昭昭的手机响了。
她刚想把电话挂了，就看见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个亲情号。
和她绑定了亲情号的自然只有一个人。
柳茹。
“额，我妈，我还是接一下......”
沈知远有点涣散的眼神骤然清明，又变成了平日里温柔平静的样子：“嗯，没关系的，你去接就好。”
林昭昭顿了顿，终究还是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下意识的躲开人接电话，满脑子都是最近自己做了什么，要柳茹打电话过来才行。
要知道，平时不要紧的事情现在都基本只是微信上发发消息就好，既然是打电话，那多半就是很紧急的事情了。
“喂......”林昭昭用手机捂着听筒，“怎么了？”
“啧，现在连个妈都不叫，白养你了。”
林昭昭：......
“妈，怎么了？”
“怎么这么晚接电话呢？在外面呢？”
林昭昭下意识的否认：“没有，在看书，准备考雅思呢。”她回头瞥了一眼，沈知远没有立刻从地上起来，而是保持了一小会儿，才慢吞吞的起身去厨房烧水。
柳茹也不知道“雅思”是个什么东西，但听见“学习”和“考试”，就满意了许多：“你帮我看看哈，人社局那边又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又要认证，说今天是最后一天，要不赶紧认证的话我退休工资下个月不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认证啊，折腾了半天打电话过去还没认证成，给我急得一头汗，之前你不是帮我弄过吗，你看看怎么弄远程指挥一下......”
林昭昭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事而已：“好的好的，你打开那个人社局的App，截个图给我，我告看看怎么弄......”
这些事情也谈不上麻烦，如果林昭昭拿着手机估计两分钟弄完了，不过隔着老远远程遥控指挥就要麻烦很多，一步步的告诉柳茹应该点哪个，折腾完了十几分钟过去了。
挂掉电话，沈知远才在岛台开口：“喝茶么。”
林昭昭：“我都可以的。”
“绿茶怎么样？新下来的。”
林昭昭：“我可以啊。”
“碧螺春还是龙井？”
林昭昭：“......都行。”
“玻璃器还是白瓷。”
林昭昭：“......哥你别问了，都行，我天秤座......”
沈知远轻笑：“给我两个选项，不如给我一把枪是吧。”
林昭昭点头，沈知远推过来一个玻璃的小茶杯。
林昭昭半倚在岛台上，啜饮了一口龙井：“啧，今年的新茶？不便宜吧”
沈知远：“绿茶陈茶也不好喝吧，还好，找人买3000多。”
别问林昭昭为什么尝得出来茶的好坏，因为林冰喜欢喝，小时候有事没事就拿这个喂林昭昭。
林昭昭依然感觉两人之间那种有点尴尬的气氛还没散去，想起沈知远那个有点涣散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不好意思，我好像破坏氛围了。”
沈知远叹气：“真的不要紧，没什么的，无所谓。”
林昭昭忽然抬头，盯着他问道：“真的不要紧吗？什么都无所谓吗？”
沈知远做茶的手顿了顿，平静的望了回来，垂眸：“有所谓又怎么样，无所谓又怎么样?好话谁不会说，真话又有几个爱听的。”
林昭昭轻轻的嗤笑一声：“好话，什么是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
沈知远不说话了。
林昭昭一阵无力感，感觉自己像是人到中年面对着自己性无能丈夫的妻子，冷笑一声扫过岛台上的包准备离开，临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一把扯过某个淡定的焚香做茶的人。
“懦夫。”
沈知远：“拟制血亲的核心特征之一是权利义务的等同性。”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林昭昭还是说给自己。
“是你先勾引我的。”林昭昭恶狠狠的说。
沈知远终于没忍住，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笑了两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错了吗？”
“哈.......哈哈哈——”沈知远的笑声并不大，但林昭昭反而从其中听出了一点点癫狂的意味。
她下意识的松开手，不想再待在这儿，拎着那袋书扭头想离开，却被猛地扯了回去，力气大的甚至她根本站不稳，手腕吃痛的松开，书袋掉到地上，各色的书洒了一地。
那是个有些激狂又有些绝望的吻，密密麻麻又毫无章法的落到刚刚他们纠缠触碰的地方。
“你不喜欢听好话吗？”沈知远的声音沙哑而轻微，几乎是贴在林昭昭的耳边说的，凌乱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你不喜欢听好话么，你想听真话吗？”
“真话就是，我想让他们死，都去死。”房间里面只有岛台开了灯，偌大的房间惨白的亮了一瞬，沈知远的面孔一瞬间像个艳鬼，又立刻消失了恢复到昏暗的状态，随即一道惊雷下来，震得林昭昭心跳如鼓。
“让我父亲去死，让柳茹去死，还活着的都去死，死了的就好好给我烂在土里！”
“他们死了，我们可能罪无可恕，但他们只要还活着，我们永远不得解脱！”
林昭昭感觉他慢慢的蹭着自己的脖颈，随后松开手，二人在昏暗之中对视着。
“你看，这才是真话，我敢说又有谁敢听呢？”
林昭昭的脚好像长在地上了一样，沉默地站在那儿，仿佛是个审视着有所求者的菩萨像，把他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放在天平上称斤夺两。
“哈哈哈哈，你敢听，我们的真话只有彼此敢听。”
沈知远咬住她的嘴唇，呜呜咽咽的说：
“因为你也是这么想的。”
春雷骤起，大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