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大火之事至此总算水落石出,大厅里一时沉默震耳欲聋,过了许久,白芷才又轻声问道:“后来呢?”
沈夫人擦了擦眼泪,说道:“爹爹怕有人看到他们,就趁夜色将小梅带回了家,第二日我得知了何家失火的消息,震惊不已,那几日和翊然每天跑县衙问消息,也没顾上关注到爹爹和小梅,直到那天,贺佳信上门…”
从何家出事之后,邵老爹和邵青梅就没有离开过家了,后来听邵青婉说官府判定何家大火是场意外,邵老爹也没出声,只是邵青婉一直想着何宥林,关注着邵青梅,怕她频受打击,彻底崩溃,也没发觉邵老爹的异常。
谁知没过几日,他们没去找贺佳信,贺佳信却带着人上门了,直言不讳的说邵青梅已经是他的人了,他已经告诉了父母,过些日子就过来提亲,将邵青梅娶回去做妾。
邵青梅是邵老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么会舍得给人做妾?况且对方还是用那种手段毁了邵青梅的清白?
原本邵家人就对贺佳信恨之入骨,见他上门挑衅,再加上何家的事,邵老爹一下子气昏了头,抄起擀面杖就去打贺佳信,被贺佳信那几个随从手忙脚乱的拦住,邵青婉和邵青林也忙去拉。
贺佳信看邵老爹状似要跟他拼命,也不敢再待,大声喊着,“那小婊-子浑身上下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她不嫁给我,也一辈子别想嫁给别人。”
邵老爹也怒骂,“你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定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待贺佳信等人终于走了,邵老爹和邵青婉以及邵青林也都累得坐下呼呼直喘,忽然,邵青婉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怔怔问道:“小梅呢?”
三人心头都升起不好的预感,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往邵青梅的房间跑去,一推开门,就看到邵青梅悬在房梁上,头歪着,脸色青紫,已经断了气!
邵老爹哀嚎一声,“小梅,是爹害了你呀。”人就昏了过去。
等到邵老爹醒过来,哭得肝肠寸断,不断说是他害了小梅,邵青婉觉得不对,连番追问之下,邵老爹才终于将那晚的事说了出来,邵青婉听完后,跌坐在地上,说什么也没想到,烧死何家七口的火,竟然是自己的爹爹放的!
那个时候邵青婉和沈翊然已经互通了心意,出了这么大的事,邵青婉也乱了方寸,心慌意乱之下,就去找沈翊然商量,沈翊然也呆了半晌,后来说道:“事已至此,为了以防万一,想要保住邵叔,干脆就来个死遁,让所有人以为邵叔也去世了,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追究了,就算将来事发也不怕,等风头过了,不行就把邵叔送出芦雪镇。”
邵青婉也已经乱了,她本想回去再跟邵老爹商量商量,可谁知邵老爹受的打击太大,短短两日,竟是不认得邵青婉了,一直拉着她叫小梅,还说爹对不起你,要不然就一直大喊有鬼,睡觉也总是被噩梦惊醒…
邵青婉无奈之下,只好听从了沈翊然的建议,对外宣称邵老爹和邵青梅都得了急病去世了,又暗中询问了巫者,该如何治疗邵老爹的噩梦,巫者出了主意,让他们把邵老爹所怕之人的尸骨以地藏菩萨镇压,让他们不敢再去惊扰邵老爹就好了。
所以沈翊然千方百计将何家人的尸骨从县衙要了出来,明里风光大葬,暗里实际只立了衣冠冢,将何家人的尸骨烧成骨灰,埋在何家原来的地方,同时盖了一座地藏庙…
沈夫人擦了擦眼泪,说道:“翊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心中愧疚,每年都偷偷去祭拜何家人,他虽然帮了我,也娶了我,却过不了他心中的那一关,所以这么多年,他固然对我极好,从不缺我吃穿,可也常常不在家,我知道,他只要看到我,就会想到何家,想到宥林,想到何叔…”
沈夫人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恨极的表情,说道:“那些这些事情都办完之后,我就找贺佳信算账了,他毁了我妹妹,凭什么可以逍遥自在的活着?不瞒各位大人,我请了杀手去杀他,谁知贺家护院众多,被他侥幸逃掉了,他大概也知道这次事闹大了,从那日之后就从芦雪镇消失了,我去贺家问,他爹娘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我贺佳信的下落,我派了好多人去找,也一直一无所获,这么多年,我一直派人盯着贺家,他竟然真的一次也没回来过,我不甘心,各位大人,我爹杀人,是无心之过,我们焚了何家人的尸骨,是我们不对,我们也认,可贺佳信虽未杀人,却诛心,害得我家破人亡,他难道不该遭受惩罚吗?”
云苓想了想,说道:“我会搜寻贺佳信的下落,将他抓捕归案,不过需要你提供一张他的画像。”
“没问题。”沈夫人精神一振,说道:“那就劳烦云大人了,今日民妇迫不得已,得罪了门口几位捕快大人,还望恕罪。”
“无妨,可以带我们去见见令尊吗?”云苓问道。
“好,我带你们去。”邵青婉答应的很痛快。
已经子时了,外面的温度降了很多,还刮起了风,一出门,寒风就扑面而来,白芷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肩膀,云苓落后两步,将凌霄叫了下来,低声吩咐了他一句什么。
邵青林在外面等着邵青婉,一见她出来,忙上前扶着她,用眼神询问她,邵青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低声说道:“我没事。”
几人一起出了驿馆,云苓只叫了几个人,让其他人都先行回去休息,凌霄这时拿着白芷的大氅出来了,白芷这才知道云苓是吩咐凌霄去给自己拿衣服。
披上大氅,暖意包裹着白芷整个人,她朝云苓甜甜一笑,邵青婉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突然觉得酸涩难当,自己原本,也可以拥有这样纯粹的感情,只可惜被毁了,这一辈子,她和沈翊然,怕是都再也没有可能回到当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