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折返屋内,展开那幅皮日休书法字画,依“十、十四、十八”三个数字找到相对应着的,最终得出“千波殿”三个字。
“千波殿?是什么地方?”公孙策问道。
“是皇宫内一处殿宇的名字,”月瑶抬眸看向李莲花:“不如去看看?”
李莲花颔首,与月瑶、包拯、公孙策一同往皇宫而去。
但进宫后沿途问及宫女太监“千波殿”的位置时,对方要么摇头说“从未听过”,要么脸色骤变,匆匆躬身避开。
包拯见状,眸色一沉:“看来这千波殿竟是宫中禁忌。”
月瑶、李莲花与公孙策相视一眼,也想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几人无奈,只得寻了僻静处拦下几名宫女太监,稍作威胁施压。
那小太监嗫嚅着开口:“宫里人都知道,提‘千波殿’是天大的忌讳……”
旁边的宫女跟着补充:“那本是座冷宫,里头囚着的是先皇的李妃娘娘。”
“李妃?她为何会被囚在那里?”包拯追问。
话音刚落,几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是犯了宫规,触怒了先皇……”
“不是宫规!是她对先皇不忠,外头有相好的……”
“我听老人说,她当年怀了孩子,可后来孩子没了,有人猜那根本不是先帝的种……”
“不对不对!是说李妃是妖怪——她当年生下来的根本不是孩子,是一只剥了皮的狸猫!这传闻在宫里传了好些年了……”
“狸猫?怎么可能?”包拯不信。
“可宫里都这么传……”小太监缩了缩脖子,又补了一句,“不过也有别的说法,说李妃是疯了,先帝才把她关起来的。”
“还有人说,是她当年非要跟皇后作对,暗地里想害皇后娘娘——当年的皇后,就是如今的太后啊……”
一旁的月瑶听到“狸猫”二字时,心头猛地一震——想起来了,这不正是“狸猫换太子”的案子嘛!
她暗自想着:好像是当年先皇的刘妃与李妃同时有孕,先帝曾言,谁先诞下皇子,便册封那人为后,那孩子就是未来太子。
后来李妃先临盆,诞下的却是一只血淋淋的狸猫;刘妃则顺利生下皇子,最后不仅被封为后,她的孩子也成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几人辗转寻至千秋阁,求见掌管宫廷典籍的史官王康。可王康一见包拯等人,脸色当即冷了下来,直言不愿相助。
公孙策在一旁低声提醒:“此人与崔明冲是同科榜眼,二人私交甚笃,他素来敬佩崔明冲的才学。先前开封府一案,他心里本就对我们存着芥蒂。”
包拯上前一步,语气恳切:“王大人,包拯今日是奉旨查案,特来查阅先皇在位时的史书,还望大人指点一二。”
王康却嗤笑一声,转身就要走:“这些典籍都在架上,包大人自己找便是。”
“王大人!”包拯沉声道,抬手亮出御赐金牌,“包拯奉皇上之命查案,若大人拒不协助,便是抗旨。”
“金牌?”王康回头,语气带着几分讥讽,“倒真是威风,莫说查案,凭这牌子,包大人便是杀了人怕也不用偿命吧?”
话虽刻薄,但他还是转身从架上抽了几本册子,丢到包拯手中,“行了,包大人自便。”
包拯几人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当即翻开典籍细查,月瑶则在一旁,反复梳理“狸猫换太子”思索其中可能找到的线索。
不多时,公孙策指着一行字道:“找到了!上面只写‘李妃囚于千波殿,终身不得出’。”
“就这一句?”包拯凑过去看,“前因后果半个字不提,这也太蹊跷了。”
“关于这件事,我倒听过一些传闻,只是不知真假。”月瑶适时开口。
李莲花抬眸看她:“你知道?”
月瑶冲李莲花眨眨眼,手指在他手背上敲了敲,遂将“狸猫换太子”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末了补充道,
“依我看,李妃‘诞下狸猫’这事,定然和当今太后、还有庞太师脱不了干系——不然我们查案不会这么难,连记载都这般含糊!”
包拯和公孙策闻言,惊得变了脸色,一时呐呐无言。
李莲花沉吟片刻:“这么说,先前秀珠自杀、故意陷害八贤王,根本不是冲着八贤王来的,是想借着这桩案子,引着包拯查出当年的旧案。”
公孙策压着声音道:“这可是天大的事!事关当今皇上的身世,如果传闻是真的,我们几个的性命……”
“先别急着下定论。”包拯抬手打断他,“仅凭几句传闻,断不能定案,必须找到实打实的证据才行。
只是这案子牵扯太深,查下去,确实是危险重重。”
“眼下先保密。”李莲花接过话头,目光扫过几人,“我们先暗中收集证据;等证据确凿了,我和月瑶亲自去见皇上。
当今皇上素来宽容大度、爱民如子,只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他定会想出合理的处置方法,决不会滥杀无辜。”
“对,当务之急是查证,不能被传闻牵着走。”月瑶附和道:“只是往后行事,得加倍小心,一步都不能错。”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又碰到了林忠邦,从他口中得知二十多年前,皇宫内苑确实发生过一件跟李妃有关的事,知情的太监宫女陆陆续续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
而秀珠则经常用桂花糕孝敬李妃,据说是因为她刚入宫时老被欺负,郭公公打她时,被李妃撞见替她拿了个人情,还赏了一碗饭给秀珠吃。
后来李妃出事,秀珠急得直哭,想尽办法买通守卫,偷偷带李妃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孝敬她。
在去千波殿的途中,遇到了郭槐郭公公的拦路,“先皇有令,不准任何人见李妃,违者按擅闯禁宫论处。”
包拯闻言,知道来者不善,就把御赐金牌拿了出来,“我是闲杂人等,可是这块金牌不是闲杂人等!”
郭槐却准备充足,拿出了先皇的手御,冷声道:“违反圣旨,罪该问斩!”
包拯微笑回怼:“我奉旨查案,也算是圣旨啊!”
“包拯,皇宫那么大,你别处不查为什么偏偏查这里?这里没什么可查的,你还是到别处去查吧!”
月瑶上前一步:“好,我们去别处查查!多谢公公提醒!”
郭槐见他们终于放弃,也不多说什么了,带着人就走了。
包拯不解:“我们为什么不去了?”
月瑶解释道:“如果我们坚持去千波殿怕打草惊蛇,还没查到证据,先被人刺杀怎么办,小心些总没错!”
李莲花点头:“对,太后和庞太师的势力太大了,不是我们能抗衡的!走吧!”
……
众人回到客栈后,包拯静坐沉思,忽然想起一桩被忽略的细节——六子做的面口味粗劣,寻常人避之不及,可秀珠生前却总往他的面摊跑。
一个念头陡然清晰:“六子,恐怕就是李妃当年丢失的孩子。”
这话让屋中几人瞬间静了下来,各自梳理着前因后果。
月瑶最先回神,看向包拯:“你说六子是李妃的孩子,眼下可有凭据?”
“我暂时没有。”包拯摇头,目光却很笃定,“但六子那里一定有——
不然秀珠为何频频去他那里吃面,还说些似是而非,引人多想的话语。”
李莲花颔首认同,当即决定:“明日一早,我们先去六子的面馆,当面问清楚,看他是否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包拯何尝不知此事凶险,可心底对真相的执拗,终究压过了所有顾虑——
查下去,不只是为还八贤王一个清白,更是要为被囚冷宫半生的李妃、为流落民间不知情的六子,讨回一个迟到的公道;
更不能辜负秀珠以命相托的信任,不能让她用性命铺就的线索,断在自己手里。
包拯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秀珠定是从林忠帮那儿听说,八贤王与我交情深厚,更知道我认死理,为了真相从不管前路多险。
所以她才在临死前布下这局——以‘陷害八贤王’为引,用自己的命当赌注,赌我一定会查到底,赌我能把李妃的冤屈查出来。”
话音落定,屋中气氛更显压抑。
这案子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无力的沉重——蒙冤者困于深宫、流于市井;为翻案者,更是步步危机。
好在几人心中还存着一丝底气,当今皇上仁善,应该会对受害者有所补偿。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尽,月瑶、李莲花、包拯、公孙策四人便脚步匆匆地往六子面馆赶。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四人进来后,李莲花反手将两扇门板牢牢关紧,门栓“咔嗒”落位。
包拯往前半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六子,你打小就带在身边、从没离过身的东西,有吗?”
六子正系着围裙擦桌子,一双眼满是疑惑地扫过几人——他认出几人就是那日没吃面只唠了几句家常的那几人,只是今日个个面色凝重。
他挠了挠头,虽不解,但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从小带在身边的……好像就两样。当年尼姑庵的师傅捡到我时有一块黄布和一个银手镯,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话刚落音,他又往前凑了两步,小声道:“不是,你们怎么突然问这个?”
“先别管这些,你先找出来!”包拯的语气里添了几分催促,“就是你说的那黄布和手镯,赶紧找出来给我们看看。”
六子虽满心不解,却也没再多问——他瞧几人思索的模样,知道这事定不简单。
转身钻进里间,翻箱倒柜找了小半炷香,才捧着个旧木盒出来。
“就是这两样,”他把木盒往桌上一放,声音里带着忐忑,“你们倒是说说,这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包拯的目光落在那块黄布上,瞳孔猛地一缩,语气里满是诧异:“这布……怎么和楚楚她爹留给她的那块一模一样?”
“楚楚也有一块?”李莲花闻言抬眼,伸手捏起黄布的一角,忽然眼神一动,将布往桌上平铺开来,指着右侧的边缘。
“你们看,这根本不是一整块布,要是楚楚的那块和这个能对上,十有八九就是同一块布分的两半。”
几人凑近看去,果然一侧没有锁边,像是后来才撕开的痕迹。
紧接着,公孙策拿起那只手镯,目光扫过银镯内侧时顿住:“这镯子出自皇宫,你看这儿——是皇家独有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