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港城这边儿。
顾汀州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
警方和搜救队也已经彻底放弃了搜救。
傅雷的葬礼过后。
顾家的天塌了。
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一病不起,双双住进了医院。
顾母也受了刺激,终日以泪洗面。
“州儿,你到底在哪里?”
“你要是真的去了另一个世界,也要给妈妈托个梦。”
“妈妈想你……”
顾母看着儿子的照片,哭的眼泪已经干了。
所有的搜救方法都用尽了。
依然找不到顾汀州的遗体。
管家一脸悲痛,闻声劝说:“太太,没有找到少爷,就是最好的消息。说不定少爷被人救了,只是暂时没办法回来。”
顾母握着相框的手微微颤抖,指腹磨得相框边缘泛起毛边,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
“这都一个月了,州儿一个人在海里……该多害怕啊……”
话没说完。
“咳咳…”顾母悲伤过度,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剧烈起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管家连忙递上温水,又轻轻顺着她的背,眼眶也红了:“太太,您别这么说,少爷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您要是垮了,家里可怎么办啊?老爷子和老夫人还在医院躺着呢,您得撑住啊。”
顾母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暖不透她冰冷的心。
她想起汀州小时候的模样。
他是那么的调皮捣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可是…
她依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最优秀的。
他嫉恶如仇,勇敢热忱,更胸怀大志。
是她和丈夫剪断了他的羽翼。
将他困在了身边。
不然的话,他的成就一定能超越他哥哥。
只不过,顾家需要一个继承人。
所以,他没有办法像他哥哥那样去实现远大的抱负和梦想。
“太太,您要保重身体,别再哭了。节哀…”
“呜呜呜…”顾母根本止不住悲伤。
这段时间以来。
她也无心处理顾家的生意。
顾氏集团的股票蒸发了几百亿。
“太太,要不……还是通知大少爷回来一趟吧?”
顾母听了,眼珠子微微一烁,随即又黯淡下去。
“不要通知他,他正处于任务的关键时刻,不要去影响他。”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让他回来又有什么用?还是不要干扰他了。你们再去张贴寻人启事,在派所有的人去沿海一带找。”
“好的,我这就去。”
管家出去后。
顾母看着顾汀州的照片,止不住悲从中来。
世上最悲哀的事。
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小儿子不在了。
幸好还有大儿子傅承。
只不过,傅承的职位非常保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因此,他已经离家五年没有回来过了,更没有和家里人联系过。
就连傅雷过世,弟弟出事。
也没有办法通知他。
“对了,汤乔允现在在哪里?”
“呃~,听说是出国了。”
“……”顾母心口一噎,又重重的吸了一口重气。
“算了,不用理会她了。她想去哪,随便她吧!”
……
与此同时。
傅雷自杀身亡。
唐家也没有幸免于难,也跟着遭了秧。
不到一个月时间。
唐父就被免职了。
随之而来,是各种调查。
唐父被带走调查了。
唐家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进泥潭。
傅雷是自杀,很多东西已经死无对证了。所以,顾家受的影响相较于唐家小了许多。
“嘟嘟嘟…”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唐泳恩一遍遍拨打宫北琛的电话,却不断提示是空号。
已经快两个月了。
她用尽了所有方法,都联系不上宫北琛。
“宫北琛,你到底想躲我到什么时候?”
唐泳恩气不过,直接找到宫盛筵集团总部。
“宫北琛到底去了哪里?让他给我出来!”
一批保安将她拦住,根本不允许她踏入内部,“宫总不在公司,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在这里闹事。”
“呵!你们是不认识我了是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唐泳恩被保安拦在宫盛筵集团的旋转门外。
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怒火和焦虑揉得凌乱,昂贵的大衣上还沾着街头的寒风,却丝毫挡不住她眼底的戾气。
“让开!”她用力推开拦在身前的保安,声音尖锐得近乎失控。
“我是唐泳恩!唐家的大小姐!你们敢拦我?信不信我让你们全都丢了工作!”
保安面无表情,依旧牢牢挡在她身前,语气冰冷:“唐小姐,请您自重。宫总不在公司,而且吩咐过,不允许您进入大厦半步。请您立刻离开,否则我们就要报警了。”
“报警?”唐泳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眼泪却瞬间涌了出来。
“宫北琛呢?他躲着我算什么本事!是他毁了唐家!是他害了我爸!现在他倒是好,拍拍屁股躲起来了,让我们唐家承担所有后果!”
周围路过的职员纷纷侧目。
窃窃私语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唐泳恩心上。
从前的她,是港城名媛圈里众星捧月的存在,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
可现在,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被人拦在公司门外,连见宫北琛一面都做不到。
“我要见他!我必须见他!”唐泳恩疯了一样想要冲进大厦,却被保安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哭喊着,曾经的骄傲和体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可惜…
不管她怎么哭闹撒泼,依然无济于事!
“宫北琛,你敢耍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愤愤的去到停车场。
而后,又从员工通道溜了进去。
他敢这样对待她。
她要放火烧了宫盛筵。
然而…
她刚刚溜进去酒店,冷不丁在拐角处看到‘宫北琛’的身影。
他穿着黑色西服,高大挺拔的身躯,极其显眼。
“宫北琛,你给我站住,我终于逮到你了……”
对方看到她后,立即转身向后方跑去。
“你给我站住,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交代。你说我要娶我,现在却躲着我不见,你就是在玩我,对不对?”
唐泳恩快步追上去,死死拉住了对方的衣领。
安杰心一慌,急忙想逃走,“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宫总。”
“你还装?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认得你……”唐泳恩怒气冲冲转到他面前,更死死揪着他的领带。
“我真的不是宫总。”
唐泳恩一愣,又细细的打量他一眼。
很像宫北琛。
但仔细看,却又不是宫北琛。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和宫北琛那么像?”
安杰一脸焦灼,“我…我只是一个保镖!唐小姐认错人了。”
说完!
他挣脱唐泳恩,快步想离开。
看着他慌忙的逃走,身影是那么似曾相识。
而且…
他的嗓音是那么耳熟。
和宫北琛很像,但还是有一点点区别。
她忽然发现…
宫北琛每次和她上床时,说话的声音就会有变化。而且,模样似乎也有改变。
轰!
她大脑一炸,意识到了什么。
和她上床的人,会不会根本就不是真是宫北琛?
“你给我站住,你站住。”
唐泳恩快步追上安杰。
“唐小姐,你做什么?”
唐泳恩心腔发堵,不管不顾的掀开他的衣服查看。
宫北琛和她上床时,她摸到他后腰有一个痦子。
倘若他后腰有痦子。
那就足以证明一切。
安杰被唐泳恩猛地掀开衬衫,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被唐泳恩死死按住手腕,动弹不得。
冰冷的空气里。
唐泳恩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他后腰。
那里赫然印着一颗深色的痦子。
位置、大小,和她记忆里“宫北琛”后腰的那颗,分毫不差!
“是你……真的是你……”唐泳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尖冰凉,死死攥着安杰的衬衫,脸色惨白如纸。
“那些晚上……和我在一起的人,根本就不是宫北琛,是你!是你对不对!”
安杰浑身颤抖,眼神慌乱,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嘴唇嗫嚅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没有……唐小姐,你弄错了……”
“弄错了?”唐泳恩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我弄错了?这颗痦子不会错!你的声音不会错!你和他那么像,却又不是他!宫北琛从一开始就在耍我!他根本就没碰过我,一直都是你这个替身!”
她想起那些缠绵的夜晚。
“宫北琛”沙哑的嗓音和刻意放缓的动作。
难怪他忽冷忽热,前后反差巨大。
原来从始至终,这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宫北琛用一个替身,就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榨干了唐家的利用价值后,又将她弃如敝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唐泳恩猛地揪住安杰的衣领,将他狠狠推在墙上,眼底满是疯狂的恨意。
“是宫北琛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我?把我当成玩物,当成利用唐家的工具?”
安杰被她逼得退无可退,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咬了咬牙,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是宫总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我模仿他和你相处。就给我一大笔钱,还能帮我解决家里的困难……”
“钱?”唐泳恩笑得更疯了,眼泪却流得更凶。
“我唐家的资源,我唐泳恩的真心,在他眼里就这么廉价?他把我当傻子耍!把唐家当垫脚石!现在唐家倒了,我爸被抓了,他就躲起来了,让你这个替身来挡祸!”
她猛地松开安杰,踉跄着后退几步。
看着眼前这个和宫北琛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只觉得一阵恶心。
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帮我查宫北琛的替身,叫安杰,我要他所有的资料,还有他和宫北琛之间的所有交易!立刻!马上!”
挂了电话。
唐泳恩的目光重新落在安杰身上,眼底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安杰,你以为你替宫北琛做事,就能全身而退吗?我唐泳恩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安杰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唐小姐,我错了!我是被逼的!宫总手段狠辣,我要是不答应他,我全家都活不成!求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唐泳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当初你们设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饶了我?唐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她转身就走,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
走到电梯口,她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安杰,声音冰冷:“你最好祈祷宫北琛能一直护着你,否则,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唐泳恩的下场!”
电梯门缓缓关上。
映出唐泳恩那张泪痕交错却满是狠厉的脸。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她以为的深情,是假的。
她以为的承诺,是假的。
甚至连和她亲密的人,都是假的。
宫北琛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魔鬼,把她的骄傲、她的真心、她的家族,都一点点碾碎,踩在脚下。
“宫北琛……”她喃喃自语,眼底满是怨毒,“你欠我的,欠唐家的,我会一点一点,加倍讨回来!我要让你和汤乔允,都尝尝从云端跌进地狱的滋味!”
……
转眼。
到了圣诞节。
加拿大的冬日,雪似乎总也下不完。
庭院里的雪人早已冻得结实。
汤乔允正蹲在雪地里,用戴着手套的小手轻轻戳着雪人的肚子,嘴里念念有词:“雪人…冷不冷…要抱抱…”
宫北琛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身上穿着深色大衣,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他手里还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深处的复杂情绪。
他带着汤乔允来加拿大两个月了。
汤乔允的状态稳定了许多。
虽然依旧懵懂如稚童,却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会对着他笑,会依赖地挽着他的手,甚至偶尔会主动喊他老公。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让宫北琛心头的暖意更浓几分。
“允允,过来喝牛奶了。”宫北琛朝她招了招手,声音放得极柔。
汤乔允听到声音,立刻抬起头,小脸上沾着细碎的雪沫,像颗沾了糖霜的糯米团子。
她哒哒地跑过来,扑进宫北琛怀里,仰着小脸蹭了蹭他的衣襟:“老公…暖…”
宫北琛伸手接住她,将温热的牛奶递到她嘴边,耐心地喂她喝了一口:“慢点喝,别烫着。”
汤乔允乖乖地张着嘴,眼睛却好奇地盯着不远处跑来的宫泽轩,小手指了指他手里的画板:“轩轩…画画…”
“是呀,轩轩在画我们的雪人呢。”宫北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宫泽轩正蹲在雪地里,拿着彩色蜡笔在画板上涂涂画画,小脸上满是认真。
就在这时。
汤乔允的肚子轻轻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眼底泛起一丝茫然,又抬头看向宫北琛,小声问:“宝宝…动…饿…”
宫北琛的心瞬间一软,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亲,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宝宝也饿了呀?那我们回家吃草莓蛋糕好不好?”
“蛋糕!要草莓!”汤乔允眼睛一亮,兴奋地拍手。
她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
小腹已经微微显怀了。
宫北琛将她照顾的很好。
其实,只要她乖乖接受,不反抗,不对抗。
宫北琛是真的会把人宠到骨子里。
只要不犯他的病,不惹毛他。他大部分时间情绪是很稳定的,非常温柔且耐心。
而且,他心胸很豁达,也很能包容。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人在穷的时候,温饱和生存都成问题,已经没有办法把道德看的太重。
而一旦经济和财富自由后,人就会变得慈悲,会开始珍惜自己的羽毛,会想着去做善事。
总之,你若和他站在同一战队时。他会非常平易近人,会用成功上岸后的慈善家的心态对待你。
而一旦和他站在对立面。
你一定会后悔招惹上一个这么强大,且不择手段的毒辣对手。
“慢点走。”宫北琛任由她拉着,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知道。
这个孩子是顾汀州的。
可他却自私地想把这个秘密永远藏起来,让汤乔允永远留在他身边,做他一个人的“允允”。
同时,他也是在向她证明。
他同样可以对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甚至是情敌的孩子。
而轩轩起码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她为什么接受不了呢?
……
回到屋里。
宫母已经让佣人准备好了草莓蛋糕。
粉嫩嫩的蛋糕上铺满了新鲜的草莓,还淋了厚厚的奶油,正是汤乔允最爱的样子。
汤乔允一看到蛋糕,就挣脱开宫北琛的手。小跑着凑到餐桌前,踮着脚尖想去够蛋糕,小脸上满是期待。
“慢点,老公帮你拿。”宫北琛快步走过去,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递到她嘴边,“张口。”
汤乔允乖乖地张开嘴,小口含住蛋糕,奶油沾在她的嘴角,像只偷食的小猫。
她鼓着腮帮子,吃得一脸满足,含糊地说:“好吃…甜…”
宫母坐在一旁。
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无奈却又带着一丝欣慰。
她虽然依旧觉得汤乔允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可看着儿子脸上难得的温柔。
看着汤乔允乖巧无害的模样,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只盼着她能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一家人能这样平静地过下去。
当然了。
她也根本不知道,汤乔允怀的根本就不是宫家的孩子。
“允允,少吃点蛋糕,等会儿该吃午饭了。”宫母忍不住开口,语气也软了许多。
汤乔允听到宫母的声音。
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蛋糕,小嘴巴微微撅起,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小声说:“听妈妈…的话…”
宫母的心猛地一暖,眼眶微微泛红。
自从汤乔允智力退化后。
还是第一次这样乖巧地听她的话。
从前那个内敛寡言的儿媳,如今虽然傻了,却多了几分亲近。
宫北琛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嘴角也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他拿起湿纸巾,细心地帮汤乔允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又摸了摸她的头:“允允真乖。”
汤乔允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手指,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涣散,“妈妈…找妈妈…”
宫北琛的心猛地一紧,连忙柔声安抚:“妈妈就在这里呀,允允不怕。”
他知道,汤乔允口中的“妈妈”,是她早已过世的亲生母亲。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开,不想让她陷入迷茫和不安中。
汤乔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将头埋进宫北琛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小声说:“老公…不要走…”
“不走,老公一直陪着允允。”宫北琛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满是坚定。
他不会走,也不能走。
他要牢牢地把汤乔允留在身边,护她一世安稳,哪怕这份安稳,是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窗外的雪还在飘,屋内温暖如春。
汤乔允窝在宫北琛的怀里,渐渐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做了一个甜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