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后，林峰依然留在片场，和动作团队讨论明天的打斗戏份。
叶霆飞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别太拼了，保持状态更重要。”
林峰擦擦汗，眼睛亮晶晶的，“叶导，我终于明白您说的‘成为角色’是什么意思了，现在每次穿上戏服，我都感觉不需要演，只要做那个情境下的自己就行。”
叶霆飞拍拍他的肩膀，“这就是最好的状态。不过记住，出戏同样重要。”
叶霆飞拧开矿泉水瓶盖，靠在道具箱上，“对了，小豪最近怎么样？”
林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还要好！”
他掏出手机，兴奋地划开相册，“您看，这是上周拍的，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照片里，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医院花园里，对着镜头比着“V”字手势，笑容灿烂得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
“主治医师说，再完成三个疗程的康复治疗，他的先天性心肌病就能痊愈了。”
林峰的声音微微发颤，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多亏了叶导您和苏总的帮忙……”
叶霆飞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少说这些，都是做善事。”
他仰头喝了口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林峰收起手机，眼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小豪说，等他痊愈了，最想做的事就是去电影院看《蜘蛛侠2》，现在他每天都要问护士姐姐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叶霆飞闻言轻笑，拧紧瓶盖时塑料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告诉他好好养病，”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折叠椅，声音里带着温和，“到时候我给他留首映礼的门票，让他做第一批观众。”
林峰怔在原地，道具组搬运器材的嘈杂声似乎突然远去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叶霆飞正在《超人》片场调试设备，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李浩宇”三个字。
“叶导！”电话那头传来李浩宇兴奋的声音，“小灰灰说他现在就在云州，他听说《超人》正在拍摄，想问能不能来片场参观……”
叶霆飞挑了挑眉，想起跟李浩宇关于粉丝团的对话，他看了眼今天的拍摄计划，并没有什么机密内容。
“行啊，”叶霆飞擦了擦监视器屏幕，“让他来当一天见习导演吧，十点前到b区3号棚，记得带身份证登记。”
上午九点半，片场入口处出现一个清瘦的身影。
周子谦，也就是粉丝团长“小灰灰”，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脚步从容地走向安检处。
叶霆飞远远地观察着这个传说中的粉丝团团长。
少年取下墨镜时，手指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眼神平静得像是在逛超市，完全看不出即将见到偶像的激动。
“你就是小灰灰？”叶霆飞走近，故意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周子谦。”少年伸出手，声音平稳得近乎冷淡，“叶导好。”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时，叶霆飞几乎要怀疑李浩宇是不是在耍他，这哪像是什么粉丝团长？分明是个冷静过头的优等生。
“听说你分析出不少电影解析？”叶霆飞试探地问。
周子谦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笔记本，递过来的动作干脆利落，“只是一些个人见解。”
叶霆飞翻开笔记本，瞳孔微微一缩。
页面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蜘蛛侠：英雄启程》和《蝙蝠侠：侠影之谜》的每一个细节，旁边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分析。
“你……”叶霆飞合上笔记本，难得语塞，“要不要考虑报考电影学院？”
周子谦推了推眼镜，“我已经保送京都大学计算机系了。”
片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几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个少年。
“咳……”叶霆飞战术性咳嗽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今天的安排是这样——”
他递给周子谦一个见习导演的挂牌，语气认真，“全程跟着我，不能录音录像，不能泄露任何剧情细节，明白吗？”
“明白。”周子谦将挂牌挂在脖子上，动作利落。
但叶霆飞敏锐地注意到，少年接过挂牌时，指尖有一瞬间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
当周子谦跟着叶霆飞走向监视器时，他的后背挺得笔直，步伐却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是刻意控制着不要走得太快。
而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在无人注意的瞬间，会飞快地扫过片场的每一个角落，像是要把一切都刻进脑海里。
叶霆飞嘴角微扬。
原来不是不激动，是太会藏了啊。
“第四场准备！”场记的声音响起。
叶霆飞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坐这儿，见习导演，今天让你看看，真实的电影拍摄是什么样子。”
周子谦点点头，表情依然冷静。
但当叶霆飞转身时，少年迅速用手机拍了张导演椅的照片，又飞快地锁屏，耳尖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片场的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下中央区域的聚光灯。
林峰身披超人战衣，胸前的“S”标志在冷光下泛着金属质感。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着呼吸节奏。
“action！”
林峰猛地撞开金属大门，蓝红相间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低沉有力，“卢瑟，停止你的实验！那些基因改造会害死更多人！”
薛文杰饰演的卢瑟站在实验台前，白大褂下是剪裁考究的西装。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金丝眼镜，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害死？不，超人先生，我在赋予他们进化的权利。”
“cut！”叶霆飞皱眉，“林峰，你的愤怒不够内敛，超人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打架的，他始终在克制自己的力量。”
林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再调整一下。”
然而接下来的拍摄依然不尽如人意。
第十次NG时，监视器前的周子谦不自觉地攥紧了笔记本，他注意到林峰的战衣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而薛文杰的台词节奏也开始紊乱。
“全员休息十分钟。”他大步走向场地中央，“我来示范。”
片场瞬间鸦雀无声。
周子谦的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墨水滴落晕开一小片蓝。
没有威亚，没有特效，叶霆飞只是站在那里，但当他抬起眼的瞬间，整个片场的气压仿佛骤然降低。
他缓步走向薛文杰，每一步都像踏在无形的阶梯上，明明只是平地行走，却让人错觉他在俯视众生。
“最后一次警告。”叶霆飞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三分，指节敲在实验台玻璃上的闷响让最近的场务下意识后退半步，“停止实验。”
薛文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场戏里卢瑟本该嗤笑，但此刻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实验服下摆。
叶霆飞突然伸手掐住薛文杰的后颈，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这个剧本里没有的设计让薛文杰猛地僵住，而叶霆飞贴在他耳边的低语让所有人寒毛直竖，“你以为在防御我？不，你在打开潘多拉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