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的风裹挟着腐叶与毒虫的腥气,扑打在夏华远征军将士的甲胄上,凝出一层黏腻的水痕。自夏华帝国定都兰芳港,林烨以雷霆之势整合南洋诸岛,收服海盗、开垦良田、熔铸火炮,不过三载便拥兵十万,此番西进真腊,志在将湄公河下游沃土纳入版图,为帝国寻得一片广袤的粮仓与兵源地。
可谁也没料到,真腊的热带雨林,竟成了这支装备着后膛线膛炮、连发步枪的铁军最难啃的骨头。
“大帅!前锋营又折了三十人!不是战死的,是瘴气!还有弟兄们踩进蚂蟥沟,腿都肿得像紫萝卜!”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中军帐,声音里带着哭腔。帐外雨幕连绵,已经下了整整七日,泥泞的林间小道被泡得松软,重达五百斤的青铜野战炮陷在泥里,八匹挽马嘶鸣着也拉不动分毫。
林烨眉头紧锁,掀开帐帘望向外面的密林。参天的乔木遮天蔽日,阳光透不进半分,林间弥漫着灰白色的瘴气,吸一口便呛得人肺腑生疼。他麾下的远征军,皆是南洋百战精锐,惯于海战与平原攻坚,可到了这密不透风的雨林里,引以为傲的火炮成了累赘——炮口极易被树枝藤蔓堵塞,装填速度慢了三成不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射击阵地;连发步枪的优势也荡然无存,视线被茂密的植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真腊士兵隐在树后放冷箭、投毒镖,打完就钻林子,连人影都抓不住。
更要命的是疫病。夏华士兵多是两广、福建子弟,虽不惧湿热,却扛不住雨林里特有的恶性疟疾与瘴毒。每日都有上百名士兵高烧不退、上吐下泻,随军郎中带来的金鸡纳霜存量告急,药材运输车还陷在百里外的烂泥里。
帐内的将领们面色凝重,有人忍不住提议:“大帅,不如暂且退兵,等旱季再来?这鬼地方,简直是吞人的无底洞!”
“退兵?”林烨猛地拍了下桌案,目光锐利如刀,“咱们夏华的兵,什么时候打过退堂鼓?真腊王仗着这林子,以为能把咱们耗死,可他忘了,战争的胜负,从来不是靠地利,而是靠脑子!”
他踱步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湄公河支流的标记上,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些日子,他早就在观察雨林的地形——真腊军队虽熟悉地形,却分散成无数小股游击,粮草全靠沿岸村寨供给;而雨林中河道纵横,恰恰是夏华水师的强项。
“传我将令!”林烨转身,声音斩钉截铁,“第一,全军弃掉重型火炮,只带山炮与迫击炮,步兵卸下多余甲胄,每人配发砍刀、防毒面罩与净水片,编成十人一组的斥候小队,化整为零!第二,命水师溯流而上,控制湄公河沿岸所有村寨,切断真腊人的粮草补给!第三,让工兵营连夜赶制烟雾弹,用硫磺、硝石混合辣椒面,明日拂晓,给我往林子里猛放!”
将领们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化整为零,是为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真腊人找不到主力;控制河道,是掐断对方的命脉;而那烟雾弹,更是对症下药——瘴气怕风怕燥,辣椒面的辛辣气息,既能驱散瘴气,又能把藏在林子里的真腊士兵呛出来!
次日拂晓,雨势渐歇。夏华远征军的斥候小队,如尖刀般刺入雨林。他们不再执着于开辟道路,而是用砍刀劈开藤蔓,沿着山脊线潜行。真腊士兵的冷箭射来,斥候们便迅速躲到树后,用连发步枪精准还击——他们的枪法,是林烨亲手训练出来的,百米之内弹无虚发。
与此同时,湄公河上的夏华水师,以铁甲炮船开路,将真腊人的运粮船烧得火光冲天。沿岸村寨被水师控制,真腊军队的粮草断了,不得不从雨林里钻出来,试图夺回村寨。
而最关键的杀招,在正午时分降临。
随着林烨一声令下,数百枚烟雾弹被掷入雨林。硫磺与辣椒面混合的浓烟,在林间翻滚弥漫,辛辣刺鼻的气息呛得人眼泪直流。真腊士兵躲在树后,被浓烟熏得咳嗽不止,不得不捂着口鼻跑出掩体——而他们刚一现身,就落入了夏华斥候的包围圈。
“放!”
山炮与迫击炮的轰鸣声,在雨林里炸响。这一次,火炮不再是笨重的摆设,而是被拆解后由士兵抬着前进,找准真腊人聚集的空地,一发炮弹下去,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真腊士兵从未见过如此灵活的火炮战术,更没见过呛人的烟雾弹,顿时阵脚大乱。
林烨亲率中军,沿着烟雾开辟出的通道冲锋。他手持连发步枪,身先士卒,身后的士兵们呐喊着,砍刀与刺刀齐出,将溃散的真腊军队逼向湄公河。而河面上,夏华水师的炮船早已严阵以待,炮弹如雨点般落下。
黄昏时分,硝烟散尽。湄公河畔的空地上,插满了夏华帝国的黄龙旗。真腊军队的主帅被生擒,上万名士兵缴械投降。
林烨站在河畔,望着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面,长长舒了一口气。湿热的风吹过,带着硝烟与泥土的气息,却不再令人窒息。他回头望向身后的雨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瘴林虽险,却困不住有心之人。这一战,不仅为夏华帝国拿下了湄公河下游的沃土,更让远征军摸索出了一套丛林作战的新战术——化整为零、水陆协同、烟雾破袭,成了日后夏华军队南征北战的制胜法宝。
而远在真腊王都的宫殿里,得知前线大败的消息,真腊王瘫坐在王座上,望着窗外的雨帘,终于明白,那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与他麾下的夏华帝国,终究是这片土地上,无人能挡的新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