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沉重的撞击声仿佛直接砸在陈砚秋的胸口。韩似道离去时那阴鸷冰冷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刺入他的脑海。最后的通牒已经下达,威胁赤裸得令人窒息,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囚室内陷入了死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沉、压抑。唯有墙角那盏长明灯的灯焰,在透过高窗缝隙钻入的凛冽寒风中,顽强而孤独地摇曳着,在潮湿冰冷的墙壁上投下陈砚秋被拉长、扭曲的孤影。
他没有动,依旧靠着冰冷的石壁坐在地上,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石雕。韩似道的话语,母亲苍老的面容,北方灾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哀嚎,崔月隐生死未卜的讯息,墨娘子苦心经营的情报网络被连根拔起的惨状……无数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中翻腾、冲撞,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理智撕裂。
屈服吗?
指证赵明烛结党营私,将这唯一还在勉力支撑局面、试图拨乱反正的盟友拖下水,用背叛换取自身的苟且偷生,换取母亲暂时的安稳?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内心深处涌起的强烈耻辱感和怒火烧成了灰烬。若他如此做了,与那些操弄科举、贪墨河工、倒卖军械、资敌叛国的蠹虫国贼有何区别?他寒窗十载所读的圣贤书,所坚守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道义与良知,岂不都成了天大的笑话?届时,他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对他寄予厚望的恩师,去见那些因科举不公而蹉跎一生、甚至含恨而终的寒门士子?
更何况,他深知韩似道和“清河”的行事风格。即便他低头屈服,自污名节,他们也绝不会真正放过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且知晓太多内情的“叛徒”。那样的下场,只会是死得更快,更无声无息,甚至连累母亲也未必能真正得到保全。与虎谋皮,自古皆然。
那么,抗争到底?
以他如今身陷囹圄、镣铐加身、孤立无援的境地,拿什么去抗争?韩似道权倾朝野,党羽遍布京畿乃至各路,“清河”势力盘根错节,渗透至朝堂、科举、军器、商贸乃至宫禁,其触角之深,令人胆寒。赵明烛遭受重创,皇城司内部清洗,盟友非死即伤,情报网络被毁。他手中空有串联起来的线索,洞察了那滔天阴谋的轮廓,却无将其转化为致命一击、公之于众的力量。
绝望,如同这牢狱中无处不在的阴寒湿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他的骨髓,试图冻结他的血液,瓦解他最后的意志。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那盏摇曳的油灯上。
孤灯如豆,光芒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驱散着一小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看着那跳动的火焰,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无数的人和事,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
江南贡院初试,那份被悄然调包的试卷,主考官那看似道貌岸然实则贪婪虚伪的嘴脸……
相国寺后院积雪的梅树下,神秘老儒生那双看透世事沧桑的睿智眼眸,以及那句“科举取士,取的不止是才,更是心”的箴言……
国子监黑市里,那些在暗影中流转的“题引”和一张张被利益扭曲的人心……
汴京繁华的街头,薛冰蟾女扮男装,与他并肩而行,探讨机关格物时眼中闪烁的光彩……
四海盟夜宴,巨商们谈笑风生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政商勾结、翻云覆雨的隐秘……
黄河岸边,那被贪墨款项蛀空、在初春冰凌无情冲击下轰然崩塌的堤坝,以及随之湮没的村庄和生灵……
边境线上,那些神秘流失的强弩劲箭,被窃取改编的军中旗语,还有那批即将通过“货通辽塞”渠道运出的、标注为“鸮羽”的禁运物资……
金国使团成员衣襟上佩戴的、与“清河”令牌纹饰惊人相似的狼牙饰物……
韩似道那看似平和、实则暗藏无尽杀机的最后通牒……
还有……林窈娘透露仓库信息时那痛苦挣扎、饱含泪水的眼神……崔月隐昏迷前,可能还在牵挂那些在阴谋中受伤的无辜者的模样……墨娘子那庞大而精密的网络被暴力摧毁时,所能想象到的无声却滔天的愤怒……
一幅幅画面,一桩桩事件,如同散落在时间长河中的珍珠,此刻,在这孤灯之下,在这绝境之中,被一条无形的线猛地串联了起来,构成了一幅庞大、精密、恶毒到极致的阴谋图谱!
从科举舞弊到河工贪墨,从军械流失到军情泄露,从“货通辽塞”到金使入京,从朝堂党争到边境危机……这一切的一切,并非孤立发生的事件,而是一个巨大阴影操纵下的、环环相扣的链条!
“清河”这个组织,早已超越了简单的贪腐集团。他们通过操控科举,安插党羽,掌控从地方到中央的关键职位;通过贪墨国帑、操纵商贸,积累足以动摇国本的巨额财富;通过倒卖军械、泄露军情, systematically 地削弱国防,甚至不惜资敌叛国;他们利用天灾人祸,制造混乱,推动权力洗牌;他们勾结外敌,引狼入室,企图在宋、辽、金三国博弈的烈火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权倾一时,而是……彻底掌控这个国家的命脉,甚至颠覆这个王朝!
而自己,从一开始卷入科举舞弊案,到后来无意中触及河工、军械等秘密,再到如今成为他们必须除掉的绊脚石,始终都在这巨大的、不断收紧的阴谋漩涡中挣扎、求索。
他之前所有的调查、所有的发现、所有的痛苦与牺牲,都指向了这个最终的、令人心悸的真相!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决绝,如同冰原上骤然燃起的烈火,瞬间驱散了之前的迷茫、恐惧与绝望。血液仿佛重新开始奔流,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灼热。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死在这里!他必须将这一切揭露出去!必须有人阻止这场正在将整个王朝拖入深渊的滔天阴谋!
然而,如何做到?他身陷这铜墙铁壁般的诏狱,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韩似道既然亲自前来下达最后通牒,意味着对方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很可能下一刻,就会有“畏罪自杀”或者“暴病而亡”的结局降临到他头上。
他必须留下证据!留下能够指向真相、指向“清河”核心罪证的线索!即便他死了,这些线索也可能被后来者发现,成为刺向那些国贼的利剑,成为照亮这黑暗迷局的……孤光!
他的目光,骤然落在了自己腰间悬挂的那枚随身玉佩上。这是恩师在他中举时所赠,质地是上好的和田白玉,温润通透,他一直贴身佩戴,视为砥砺心志之物。玉佩内侧,原本光滑无纹。
一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闪电,骤然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镣铐哗啦作响,牵动着身上的刑伤,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但他浑不在意。他踉跄着走到那盏油灯旁,小心翼翼地取下青铜灯盏。灯油已然不多,豆大的火焰在风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毫不犹豫地撕下内衫一角还算干净的布料,仔细地搓成一根细绳,浸入尚有余温的灯油中,制作了一根简易的灯捻,替换了原本即将燃尽的旧捻。火焰获得了新的燃料,重新变得稳定而明亮了一些,驱散了更大一圈的黑暗。
然后,他解下那枚贴身佩戴的玉佩,将其光滑的内侧,凑到火焰上方,小心翼翼地灼烤。他要利用这微弱而集中的热量,让玉佩内侧的玉质稍微软化,以便刻划。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和困难的过程。热量控制稍有不慎,玉佩就可能因受热不均而开裂,或者刻痕模糊无法辨认。但他别无选择,这是他唯一能掌握的、留下信息的机会。
他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用指尖感受着玉佩温度的变化,调整着与火焰的距离。汗水从他的额角、鼻尖不断渗出、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小小的冰晶。囚室内空气污浊,混合着血腥、霉腐和灯油燃烧的气味,令人作呕。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玉佩内侧的玉质已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易于刻划的临界点。他立刻移开玉佩,迅速从身下干草堆中,仔细翻找出一根相对坚硬、前端较为尖锐的草梗——这是他之前受刑归来,意识模糊时,就下意识留意并藏起的。
他以草梗为笔,以灼热软化的玉佩内侧为纸,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洞察力以及此刻无比坚定的意志,开始刻划。
他刻下的,并非寻常文字,而是一些极其细微、复杂、看似杂乱无章的符号、线条和点状凹陷。这是薛冰蟾早年与他探讨机关秘术、传递隐秘信息时,曾玩笑般教给他的一种特殊密刻手法,需要以特定角度、特定光源(通常是斜射的强光)照射,并辅以特定的按压技巧,才能让那些看似随意的刻痕,组合显现出隐藏的真实信息。寻常人即使得到这枚玉佩,若无此法,也只会将其当作一块略有磨损的普通佩玉,绝难发现其中奥秘。
他刻下了那几家与河工巨额贪墨案紧密关联的商号名称的代号;
刻下了“郑拓”、“吕仕谦”等关键人物名字的密写符号;
刻下了“嘉佑元二年冬”、“军器监北库档案房”等关键时间点和地点标记;
刻下了“木樨巷丙三仓库”、“鸮羽”、“狼头鹰喙纹”等关于那批资敌禁运物资的核心信息;
刻下了金使佩戴“狼牙星纹”饰物的特征;
甚至,他还用只有他和赵明烛、薛冰蟾等极少数生死之交才能理解的、基于古籍典故和机关术语构建的暗号系统,刻下了他对“清河”最终阴谋的推断——其庞大目标,可能远不止权倾朝野,而是直指颠覆国本,勾结外患,重划天下格局!
每一笔,每一划,都凝聚着他所有的智慧、勇气、血泪和决绝。指尖因为用力紧捏草梗而泛白、破损,渗出血丝;手臂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精准控制而微微颤抖,酸麻难当;背后的鞭伤、腿上的棒疮在动作间被反复牵动,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没有停下,也不敢停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又仿佛在飞速流逝。他必须在灯油耗尽之前,必须在狱卒下一次巡查之前,必须在韩似道安排的“意外”降临之前,完成这最后的使命。
这枚玉佩,将是他用生命、用信念留下的最后证言,是投向无尽黑暗的、凝聚了他所有洞察与希望的……孤光。
当最后一笔,那个代表“星图移位,紫微暗昧”的复杂暗号刻完,他仔细地用手指腹摩挲检查了一遍,确认刻痕深浅适宜,隐藏巧妙,不会轻易被寻常检查发现。然后,他将这枚变得无比沉重的玉佩,重新挂回腰间,贴身藏好,感受着那玉石上传来的、尚未完全散去的微温。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吹熄了油灯。
囚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那高窗外,一点点可怜的、被厚重铁栏分割的惨淡星光,无力地洒落进来。
然而,陈砚秋的心中,却不再迷茫,也不再恐惧。一种异样的平静,如同深潭之水,笼罩了他。他已然做出了选择。独自承担所有罪名,承认那些强加于他的“勾结藩商”、“科举受贿”的指控,或许能暂时麻痹对手,为赵明烛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为外界的调查留下宝贵的时间窗口。而这块玉佩,将是他留下的最后火种,等待着被发现的时机。
他缓缓坐回冰冷的角落,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试图让过度消耗的体力和精神得到一丝恢复,也让自己的心境,归于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准备迎接注定到来的风暴。
孤光虽微,可照暗室,可鉴肝胆。
他或许无法亲眼看到黎明到来,无法看到黑幕被撕碎、真相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但他相信,他刻下的这些线索,终有一日,会如同这暗夜中的孤光一般,指引着后来者,穿透这重重迷雾,刺破那滔天阴谋,还这朗朗乾坤一个清明,还这天下苍生一个公道!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传来了沉重的、杂沓的脚步声,以及铁钥匙碰撞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
陈砚秋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目光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
该来的,终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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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被哐当一声打开,刺眼的火把光芒瞬间涌入,驱散了囚室的黑暗,也刺痛了陈砚秋习惯了晦暗的双眼。四名身材魁梧、面色冷硬的狱卒走了进来,为首一人手里提着一串形状怪异、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刑具。
“陈砚秋,”为首狱卒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如同生锈的铁器摩擦,“上峰有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招认勾结藩商赵明烛,贪墨科举贿银,可免皮肉之苦。”
陈砚秋靠坐在墙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他们,只是淡淡地说道:“陈某无罪,无从招认。”
“哼,冥顽不灵!”那狱卒冷哼一声,一挥手,“看来不用点真格的,你是不知道诏狱的规矩!给他尝尝‘鼠弹筝’的滋味!”
两名狱卒上前,粗暴地将陈砚秋从地上拖起,按坐在一张特制的木凳上,将他的双手强行固定在凳子前端的两个凹槽内。另一名狱卒则从刑具串中取出一副由五根细长铁签和机簧构成的器具,分别套在陈砚秋的十指之上。
“鼠弹筝”,宋史刑法志中有载的酷刑之一,专夹手指,其痛钻心,且不易造成永久性伤残,常用于需要案犯后续公开受审的案件。
“陈修撰,现在招,还来得及。”行刑的狱卒最后确认道,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陈砚秋闭上眼,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复杂的玉佩密刻符号,他将全部精神都沉浸其中,试图以此分散对即将到来痛苦的感知。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无招。”
那狱卒不再多言,猛地扳动了机簧!
“咔哒”一声轻响,五根铁签骤然收紧,死死夹住了陈砚秋的十指指根!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指骨被瞬间碾碎的剧痛,沿着手臂猛地窜上头顶,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囚衣。
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惨呼。只是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全身的肌肉都因极致的痛苦而剧烈痉挛起来。
“招不招?”狱卒冷冰冰地问。
陈砚秋额头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流淌,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他艰难地摇头,嘴唇已被自己咬破,鲜血混着汗水,留下殷红的痕迹。
机簧再次被扳动,铁签更紧一分!痛楚如同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防线。他感觉自己的手指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那种痛,深入骨髓,牵扯灵魂。
他死死守着脑海中的那些密刻符号,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恩师的教诲,母亲的慈容,赵明烛的托付,薛冰蟾的机智,崔月隐的仁心,墨娘子的决绝……一幅幅画面在极致的痛苦中反而愈发清晰。
“尔等……构陷忠良……祸国……殃民……”他断断续续地,用尽力气斥骂,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陈某……宁死……不认!”
轮番的审讯与用刑持续了不知多久。“鼠弹筝”反复施加,狱卒的问题翻来覆去,诱供、威胁、辱骂,无所不用其极。陈砚秋几次痛得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他的十指早已肿胀发紫,遍布血痕,稍微触碰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身上旧伤崩裂,新的鞭痕交错,囚衣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但他始终咬定三点:一,所有指控均系构陷;二,他从未勾结藩商;三,他与赵明烛仅为公务往来,无私下结党。
他的意志,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铁,在酷刑的烈焰中,非但没有崩溃,反而愈发坚韧。他知道,他多坚持一刻,外界的变数就可能多一分,他留下的玉佩被发现的希望就可能大一丝。
在一次短暂的昏迷间隙,他似乎感觉到,有狱卒悄悄塞给了他一小包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他趁守卫不注意,艰难地挪动身体,用尚能活动的指尖摸索着打开,里面是几颗黑褐色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丸。他认得其中几味药材的气味,有镇痛安神的,更有一种极其轻微的、带有麻痹和保持清醒作用的曼陀罗成分。是崔月隐!一定是她,即便自身重伤未愈,仍冒着天大的风险,托人送来了这续命保神的草药!
他没有犹豫,将那几颗药丸混着唾沫,艰难地吞服下去。一股清凉之意顺着喉管滑下,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气血和蚀骨的痛楚,也让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这药,不仅能镇痛,更能让他在接下来的刑讯中,保持必要的清醒,不至于在无意识中吐露不该说的话,或者……轻易地死去。
药效发挥作用的同时,他也更加确认了之前的判断——对方动用这些不易留下永久伤残的刑具,显然是想保持他公开受审时的“体面”,以便坐实罪名,或者,他们还在顾忌着什么,或许是他之前布局留下的某些后手,或许是外界某种尚未完全明朗的压力。
这让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燃烧得更加顽强。
当又一次刑讯结束,狱卒骂骂咧咧地将他像破布一样扔回角落,锁门离去后,囚室再次陷入黑暗与死寂。
陈砚秋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浑身如同散架一般,无处不在的疼痛折磨着他的肉体,但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轻轻移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触碰了一下腰间那枚紧贴肌肤的玉佩。
冰凉的温度下,似乎蕴藏着足以焚毁一切黑暗的炽热。
铁窗之外,寒风依旧呼啸,卷着漫天飞雪,无情地拍打着诏狱高耸的石墙,仿佛在为这个在炼狱中坚守信念、以血肉之躯对抗庞然大物的灵魂,奏响一曲悲怆而壮烈的挽歌。
他知道,这场较量,还远未结束。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