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微明。林小风最后一次环顾这个住了几个月、充斥着霉味和冰冷气息的303房间。破木床,瘸腿桌子,掉瓷的脸盆……这里承载了他失忆后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光。虽然破败不堪,但此刻要离开,心中竟也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告别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还是告别那个浑浑噩噩、任人欺凌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点情绪压下去。未来在城西,在更远的地方。他小心地将那块颜色又黯淡了一些的灰石和那半块青灰色断砖用破布包好,塞进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里——这是他仅有的“行李”。玉佩依旧贴身戴着,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温润的触感。
背上帆布包,走出303,轻轻带上那扇龟裂起泡的绿漆木门。钥匙,他留在了屋内的桌子上。
下楼时,正好遇到房东张建军拎着个鸟笼子准备出门遛弯。老头看到林小风背着包,愣了一下,黑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他那鹰隼般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张叔,我……我搬走了。”林小风停下脚步,低声说道,“钥匙放屋里桌上了。这个月的房租……还差一点,等我发了工钱,一定给您送过来。”他有些窘迫地低下头。
张建军没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他沉默地看着林小风,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帆布包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他额角那道已经结痂但依旧明显的擦伤上。老头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眼神里那种惯有的锐利褪去,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像是看惯了人来人往、世态炎凉的疲惫。
“走吧。”他最终只吐出两个干巴巴的字,拎着鸟笼子,背着手,慢悠悠地先一步下楼去了,没再多问一句。
林小风看着老头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张建军脾气坏,嘴也毒,但终究没有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把他扫地出门。这份情,他记下了。
来到和铁柱约定的公交站。李铁柱已经等在那里了,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旧牛仔包,精神头十足。
“小风!这边!”李铁柱远远地招手,咧嘴笑着。
林小风快步走过去:“李哥,等久了吧?”
“嗨,刚到!”李铁柱打量了一下林小风,看到他那个瘪瘪的帆布包,拍了拍自己鼓囊的包,“就这点家当?行,轻便!到了城西,缺啥少啥跟哥说,哥那还有点富余的!”
“谢谢李哥。”林小风心头一暖。
两人挤上了早班公交车。车厢里塞满了赶早班的人,汗味、早餐味混杂在一起,空气浑浊不堪。林小风和李铁柱挤在车厢中部,抓着冰冷的扶手,随着车子颠簸摇晃。
林小风闭着眼,看似在休息,实则心神沉静,默默感受着贴身佩戴的玉佩。随着公交车驶离熟悉的区域,进入陌生的街区,玉佩一直保持着温润的状态,没有异常反应。他心中稍定。
车子摇晃着驶过一处正在施工的路段,旁边堆着不少建筑材料和渣土。就在公交车经过一堆看起来像是废弃大理石边角料的碎石堆时,林小风猛地感觉到胸口的玉佩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感!不是预警危险的震动,而是类似于感应到能量源的那种温热共鸣!
他立刻睁开眼睛,循着感应的方向望去。车窗外,那堆灰白色的碎石在晨曦中毫不起眼。但玉佩的感应清晰地指向其中一块大约拳头大小、颜色比其他碎石略深、带着点浅灰色纹理的石块!
可惜,公交车呼啸而过,瞬间就将那堆碎石甩在了后面。
林小风心中一阵惋惜,但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玉佩对蕴含特殊能量的物质感知非常敏锐!这城里的建筑垃圾堆、工地……都是潜在的“宝地”!
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又换乘了一趟更拥挤的郊区线路,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位于城市边缘、还在大力开发中的“西城新区”。
这里和城中村完全是两个世界。宽阔但尚未完全修好的马路,两旁是连绵的、正在建设或刚刚封顶的高楼大厦骨架,巨大的塔吊如同钢铁巨人般矗立着。空气中弥漫着新鲜水泥和尘土的味道。远处还能看到大片待开发的荒地和零星的厂房。
李铁柱带着林小风熟门熟路地穿过一片建材堆放区,来到几排临时搭建的蓝色活动板房前。这里就是工地的生活区。
“孙工头!孙工头!人我给你带来了!”李铁柱扯着大嗓门喊道。
一个穿着藏蓝色工装、身材中等、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闻声从一间板房里走出来。他面容方正,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眼神平和,看起来比赵德海顺眼多了。他就是包工头孙强。
“铁柱来了!这位就是小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