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末年,函谷关,关令尹喜仰头望见东方天际,一道紫气如巨龙般横贯云霄,直扑关隘。他起身惊呼:“圣人要来了!”
果然,远处古道上,一位须发如雪的老者骑着青牛缓缓走来。他就是时任“守藏史”的老子,因周室衰微、礼崩乐坏,决意辞官西去。尹喜拦住他:“您这一去,世间便再无大道之声,务必为天下着书!”于是老子写下五千言《道德经》,而后拍了拍青牛的背,继续向西,从此消失在历史的烟尘里。
《史记》记载道“莫知其所终”,却给后人留下了千古谜题:骑牛西去的老子,到底去了哪里?是在西域隐居终老?还是如传说中“摇身一变”成了佛教始祖?
关于老子的去向,最早的官方记载是《史记》,但战国到汉代的典籍里,也有几条耐人寻味的线索。
《庄子》里写道:“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意思是老子去世后,一个叫秦失的人去吊唁,只哭了三声就走了。这是史料里少有记载“老子之死”的文字,若“秦失”是秦地人,或许暗示老子出关后客死于陕西一带?但司马迁写《史记》时没采用这个说法,大概率是觉得“证据不足”,毕竟连具体死因、葬地都没提,更像是民间的传闻。
《列子》则写道:“老子之弟子有亢仓子者,得聃之道,能以耳视而目听。”这是说明老子出关后还收了新徒弟,亢仓子能“用耳朵看、用眼睛听”,显然是得了老子真传。这倒能推断:老子没有隐居,而是找了个地方讲学传道,只是没有任何文献提及是在何处。
后世对老子去向的说法,流传最广的是“老子西出化胡为佛”,简单说就是:老子到了西域,把胡人教化了一遍,还创立了佛教。但这个说法本质上是一场佛道“抢祖宗”的文化大战。
这种说法最早出自东汉《太平经》:“老子往西,之天竺国,教胡王为浮屠,属弟子三百六十人,皆令作沙门。”此时佛教刚传入中原,道教想“收编”佛教,所以连佛教的“浮屠(佛)”和“沙门(僧人)”,都是我们老子教出来的!
到了西晋,道士王浮写了本《老子化胡经》:“老子出关,经流沙,西至天竺,遇见牟尼,乃谓曰:‘汝可出家,吾当为汝作师。’牟尼遂剃发为僧,号曰佛陀。”意思是老子亲自收了释迦牟尼当徒弟,佛教是道教的“分支”。
其实说的直白一些,“化胡为佛”就是道教为了压过佛教编造的“伪史”,连司马迁都没敢写的事,后世道士却替老子“补”了“出国创教”的剧情。
既然活不见人,那死总得有墓吧?于是河南鹿邑和陕西周至,各有一座“老子墓”,都宣称是圣人的最终归宿。可翻遍史料才发现,这两座墓都带着点“后人附会”的味道。
鹿邑是老子的老家,《史记》记载“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苦县就是现在的鹿邑。东汉边韶写《老子铭》时说:“遗冢在于谯之相城”,唐代《通典》也补注“苦县有老子墓,在县东”,唐玄宗甚至亲自来祭祀,立碑说“老子生于苦县,葬于濑乡”。
但问题来了:老子是“西出函谷”,要归葬老家,得先“东返”吧?可所有史料里,都没有他出关后返回故里的记载。更关键的是,清代《鹿邑县志》里记载:“太清宫老子墓,相传为东汉所修,墓中无春秋时期器物出土。”所以这更可能是汉代人给老子修的“衣冠冢”,既然不知道老子归于何处,就把他“送回”老家,这就叫“落叶归根”。
至于陕西周至的老子墓,起源于老子和尹喜的故事。《列仙传》说,尹喜得了《道德经》后,干脆弃官隐居在楼观台,老子也留下来讲学传道,最后“羽化于此,葬于观西”。北魏郦道元写《水经注》时,也提到“就水北径大陵西,世谓之老子陵”,但他还说:“事非经证,然相传已久。”
司马迁写老子“莫知其所终”,恰恰说明了作者客观的纪实态度,他找不到确凿的史料,只能留下一个开放的结局。可后人不满足于这个答案:道教要争“道在佛先”,就写出“化胡为佛”;老家要认“圣人故里”,就修起“归葬墓”;喜欢隐居文化的,就附会“终南羽化”,世人按自己的需求,给老子的“西去”加了结局。
至于历史的真相,应该早就淹没在了两千多年的时光里。而“莫知其所终”这五个字,才是圣人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