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真要走了?\"她声音哽咽。
肖长珏拍拍她的肩:\"圣命难违。\"
\"可漠北那地方。\"肖九仪咬唇,\"匈奴今年格外猖獗,已经攻破三座边城,皇兄你……\"
\"正因如此,我才更该去。\"肖长珏眼中闪过一丝坚毅,\"边关将士苦战多年,朝廷却只知克扣粮饷。我此去,至少能让他们知道,朝廷没有忘记他们。\"
兄妹二人对坐火盆旁,肖长珏突然问道:\"还记得小时候,你偷吃御膳房的糕点被父皇发现,是谁替你顶罪的?\"
肖九仪破涕为笑:\"当然记得。皇兄替我挨了十下手板,还骗我说不疼。结果晚上我偷偷去看,手心都肿了。\"
\"那时候你才六岁,哭得像个花猫。\"肖长珏眼中满是怀念,\"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肖九仪靠在他肩头:\"皇兄,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肖长珏轻抚她的长发,\"有陆肃尧在,有谢家暗中相助,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他神色一肃,\"我走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记住,活着最重要。\"
子时已过,东宫一片寂静。
谢嫣儿推开书房门,见肖长珏仍在整理行装,轻声道:\"殿下,该歇息了。\"
肖长珏抬头,有些诧异:\"谢小姐怎么还没休息?\"
\"有些话,妾身想对殿下说。\"谢嫣儿犹豫片刻,\"关于我父亲的事。\"
肖长珏示意她坐下:\"请讲。\"
\"父亲表面支持殿下,实则在北疆地界,另有打算。\"谢嫣儿声音极低,\"他暗中与匈奴左贤王有往来,想借殿下此次北行……\"
肖长珏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
\"殿下此去,不仅要防陛下,更要防我父亲。\"谢嫣儿苦笑,\"很讽刺吧?名义上的岳父,却可能是最想要殿下命的人。\"
肖长珏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谢嫣儿抬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不想再做谢家的棋子,也不想再做东宫的花瓶。我谢嫣儿,要为自己活一次。\"
肖长珏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月光下,她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寻常闺秀没有的坚毅。
\"嫣儿……\"他轻声道,\"若有机会重来。\"
\"不会有重来。\"谢嫣儿打断他,\"殿下心里装着天下,装着黎民百姓……也装着沁荷姑娘,却从未有过我的位置。我不怨,也不悔。\"
“殿下走后,我会善待沁荷姑娘。”
她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枚虎符:\"这是谢家北疆军的调兵符,父亲以为早已遗失。殿下带着它,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肖长珏接过虎符,只觉重若千钧:\"这……太贵重了。\"
\"就当是……\"谢嫣儿转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送给心上人的离别礼吧。\"
黎明将至,陆肃尧立于东宫最高处,俯瞰四周。
虽然表面平静,但他敏锐地发现,东宫周围的巡逻侍卫比平日多了一倍。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人影若隐若现。
\"都督。\"一名玄鸦卫悄然出现,\"已按计划准备就绪。\"
陆肃尧点头:\"锦衣卫那边?\"
\"韩兆亲自带队,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监视。\"玄鸦卫低声道,\"都督,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陆肃尧沉思片刻:\"改变计划。原定三日后出发的路线取消,改走西线。\"
\"西线?那里是悬崖峭壁!\"
\"正因如此,才更安全。\"陆肃尧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告诉兄弟们,此行凶险,有不愿去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玄鸦卫单膝跪地:\"玄鸦卫一百零八人,誓死追随都督与太子殿下!\"
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这天过后,大周的朝局将迎来怎样的巨变,无人能知。
漠北官道上,风雪肆虐。
肖长珏裹紧狐裘,仍被刺骨的寒风冻得面色发青。车轮深陷积雪,行进艰难。
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已在风雪中跋涉半月,距离漠北大营还有三日路程。
\"殿下,喝口酒暖暖身子。\"陆肃尧递过皮囊,他的腿伤未愈,此刻更是疼得面色煞白。
肖长珏接过皮囊抿了一口,辛辣的烧刀子顺着喉咙滚下,带来片刻暖意:\"肃尧,你的腿……\"
\"殿下放心,我无碍。\"陆肃尧勉强一笑,\"比这更重的伤都挺过来了。\"
突然,前方探马疾驰而回:\"报!十里外发现匈奴游骑!\"
队伍瞬间警戒。
陆肃尧强忍腿痛翻身上马:\"共多少人?\"
\"约三十骑,正向我们方向移动。\"
肖长珏眯起眼睛:\"不是巧合。我们此行机密,匈奴人怎会知道路线?\"
陆肃尧脸色阴沉:\"必是有人泄露行踪。殿下,请速改道!\"
\"来不及了。\"肖长珏望向远处扬起的雪尘,\"准备迎敌!\"
三十名玄鸦卫迅速列阵,将太子车驾护在中央。
陆肃尧抽出佩剑,剑锋在风雪中泛着寒光。
匈奴骑兵转眼即至,为首之人头戴狼皮帽,脸上横贯一道狰狞刀疤。
他勒马停在不远处,用生硬的汉语喊道:\"汉人太子!留下买路财!\"
肖长珏掀开车帘,缓步走出:\"大胆!尔等可知袭击大萧太子是何罪?\"
刀疤脸大笑:\"在这漠北,大萧律法管不着我们!\"他挥手示意,\"杀!一个不留!\"
匈奴骑兵呼啸冲来,玄鸦卫严阵以待。就在两军即将交锋之际,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
\"呜——\"
一支黑甲骑兵如潮水般涌来,旌旗上赫然绣着\"谢\"字。
匈奴人见状大惊,刀疤脸咒骂一声,调转马头:\"撤!\"
黑甲骑兵并未追击,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谢云,奉忠勇公之命,特来迎接太子殿下!\"
肖长珏与陆肃尧对视一眼,眼中俱是警惕。这支救兵,来得未免太巧了些。
漠北大营,风雪稍歇。
肖长珏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
抵达大营已五日,他亲眼目睹了边关将士的艰苦——粮饷不足,冬衣单薄,许多士兵手脚都生了冻疮。
\"殿下。\"老将军郭威捧着账册走来,\"这是近年来的军需记录。\"
肖长珏翻阅账册,眉头越皱越紧:\"朝廷每年拨付的粮饷,为何到将士手中不足三成?\"
郭威苦笑:\"层层克扣,已成惯例。去年冬,有不止三百将士冻饿而死……\"
\"混账!\"肖长珏怒拍城墙,\"边关将士用命守土,朝廷却如此对待!\"
\"殿下息怒。\"郭威低声道,\"谢家在北疆势力根深蒂固,便是陛下也……哎……\"
话未说完,一支冷箭突然破空而来!
陆肃尧眼疾手快,一把拉开肖长珏,箭矢深深钉入城墙。
\"有刺客!\"陆肃尧厉喝,玄鸦卫瞬间护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