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晖猛地站起身,腰间佩剑撞在甲胄上发出“铿锵”之声,眼底满是被功名冲昏头脑的偏执:“霍渊急于摆脱困境,魏霖贪生怕死,二人勾结本就合情合理!
这是我军唯一破城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田昭见他油盐不进,心头火气也涌了上来,怒声道:“大将军!兵法云‘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薛礼与陈恪深知我军困境,必然会设下陷阱诱我上钩!
您被功名蒙蔽了双眼,连基本的防备之心都没了!
二十万金甲军是南楚的根基,怎能为了您的一己私欲,白白葬送在这里?”
“放肆!”
秦晖怒喝一声,指着帐门,“田昭!你屡次三番阻拦本将,莫非是嫉妒本将立下大功,故意从中作梗?
还是说,你早已暗中通敌大梁,想坏我南楚大事?”
田昭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秦晖!你血口喷人!我身为监军,职责便是辅佐将军、谨防疏漏,绝非贪图功劳,更不会通敌叛国!
你若执意孤行,恐怕二十万金甲军都要葬送在武城,你我都将成为南楚的千古罪人!”
“够了!”
秦晖猛地拔出佩剑,剑刃直指地面,火星溅起,“本将心意已决,无需多言!你若贪生怕死,大可留在营中看守粮草。
本将亲自率军入城,拿下武城,活捉薛礼与陈恪,让你看看谁才是南楚的功臣!”
田昭看着他眼底的疯狂与决绝,知道再劝无益,心头又急又怒,重重一跺脚:“好!秦晖,你今日不听良言,他日若真中了埋伏,休怪我未曾提醒!
届时就算你悔断肠子,也难逃军法处置!”
说罢,他拂袖而去,帐帘被甩得猎猎作响,满帐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秦晖望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随即转身对身旁亲兵下令:“传令下去,三更时分,全军集结西门外,人衔枚马裹蹄,不得发出半点声响!
听我号令,准时入城!谁敢延误,军法处置,立斩不赦!”
“末将遵旨!”
亲兵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帐外很快传来急促却有序的传令声。
帐内,秦晖重新拿起那张城防图,指尖抚过上面的标注,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只想着攻破武城后的荣光,想着封侯拜相的富贵,却全然忘了田昭的警告,也忽略了图纸上那些过于“完美”的标注。
没有一处含糊,没有一处遗漏,分明是故意为他量身定做,早已暗藏杀机。
三更时分的南楚军营,火把如繁星密布,将夜空染成一片猩红。
十几万金甲军将士披坚执锐,玄铁铠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冽寒芒,队列严整如铁壁,肃杀之气穿透夜色,连周遭的虫鸣都被压得销声匿迹。
士兵们紧握手中兵器,刀柄被掌心的冷汗浸得发滑,眼底却燃着被功名裹挟的狂热——破城后的万金重赏、万户侯爵位,成了支撑他们忘却疲惫与恐惧的唯一执念。
秦晖一身玄色兽纹战甲,肩甲上的鎏金兽首狰狞可怖,他翻身上马时,胯下乌骓马仰头长嘶,声震四野。
手中丈八长枪直指夜空,枪尖映着跳动的火光,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他目光灼灼如炬,死死锁定武城西门的方向,喉间滚出的军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全军听令!随本将入城,破武城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活捉薛礼、陈恪者,官升三级!”
“杀!杀!杀!”
将士们的呐喊声如惊雷炸响,冲破夜幕,震得地面微微震颤。
十几万大军紧随秦晖,人衔枚马裹蹄,却难掩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如潮水般朝着武城西门疾驰而去。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掩盖了他们汹涌的行踪,也掩盖了前方那张开到极致、早已等候多时的天罗地网。
他们自恃行踪隐秘,却不知从密探踉跄出西城的那一刻起,一举一动便尽数落入陈恪布下的眼线之中。
“将军,楚军动了!秦晖亲率主力,直奔西门而来,约莫三更末刻便至!”
密探浑身浴尘,闯入城楼帅帐时,声音还带着疾驰后的喘息。
陈恪正与薛礼对着城防图复盘细节,闻言眼中寒光一闪,与薛礼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薛礼抬手按住腰间佩剑,指节泛白,沉声道:“按原计划行动!通知各伏兵点位,严守待命,未得号令,不得擅自行动!”
“是!”
帐下亲兵齐声领命,转身化作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奔赴各处埋伏点。
夜色渐深,武城西门一片死寂,唯有城楼上悬挂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霍渊与魏霖并肩立在城门楼的阴影里,二人神色各异,却都难掩心底的忐忑。
霍渊双手背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甲胄上的铜钉,目光死死盯着城外漆黑的旷野,时不时抬手看一眼天边的星象,喉结剧烈滚动。
魏霖则面色惨白,双手攥得死死的,指腹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颤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哀求:“霍将军,咱们……咱们真要这么做?
一旦开了城门,便是通敌叛国的死罪,再没有回头路了!”
霍渊闻言,猛地转头瞪向他,眼底满是戾气与破釜沉舟的决绝,冷哼一声:“哼,回头路?
从我决定勾结秦晖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他抬手按住魏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对方的骨头,“薛礼对咱们早有提防,就算今日不反,他日楚军退去,你我也难逃清算!
唯有帮秦晖拿下武城,才能换来一条生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