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晖嘶吼着,声音嘶哑难听,左手猛地从箭囊里再抽出一支狼牙箭,右手弓弦再度拉满如满月。
这一箭凝聚了他所有的怨毒与杀意,箭尖直指薛礼心口,“今日便让你为我金甲军将士偿命!”
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凌厉的呼啸,划破夜色,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朝着薛礼疾驰而去,势要将他一箭穿心。
可薛礼立于城楼之上,面对这致命一箭,竟依旧神色平静,脊背挺拔如松,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他眼底寒光流转,望着疾射而来的箭矢,仿佛早已洞悉其轨迹,稳如泰山。
就在箭矢即将穿透他胸膛的刹那,一道黑影猛地从旁闪出!
陈恪早已凝神戒备,见秦晖箭射主将,眼中厉色一闪,手中长枪骤然出鞘,枪杆如灵蛇般横扫而出,“铛”的一声脆响,精准无比地磕在箭杆之上。
那支蕴含着秦晖全力的狼牙箭,竟被这一枪挑得改变了方向,带着一声闷响,擦着薛礼的肩头飞过。
深深钉入身后的城楼立柱之中,箭尾兀自嗡嗡震颤,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而西城楼上的魏霖,见霍渊当场毙命,吓得双腿发软,魂不附体,转身便想顺着城楼的梯子逃窜,却被早已守在一旁的大梁士兵一把按住,反手扣住双臂。
魏霖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嘴里不停喊着“饶命”,往日的威风凛凛荡然无存。
此刻,秦晖望着身前成片倒下的将士,鲜血浸透了脚下的土地,汇成溪流,沿着青石板的纹路流淌,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刺耳得令人心头发颤。
他红着眼,脸上溅满了温热的血珠,原本锐利的目光此刻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猛地高举佩剑,剑刃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泽,声嘶力竭地喝道:“兄弟们!今日已然没有退路,随我冲杀上去,擒拿薛礼!
拿下薛礼,武城便是囊中之物,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杀啊!”
他深知,此刻唯有拼尽全力冲破伏兵,擒住主帅薛礼,才能打乱敌军部署,才有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秦晖便策马向前,挥舞着佩剑劈开迎面射来的箭矢,朝着薛礼所在的城楼方向猛冲。
身后的楚军见状,也只能咬牙跟上,嘶吼着发起冲锋,想要借着这股势头撕开一道口子。
可薛礼早已布下层层防线,城楼之下,刀枪林立,长矛如林,盾牌如墙,大梁将士们严阵以待,如铜墙铁壁般挡住了冲锋的去路。
楚军士兵刚一靠近,便被阵前的长枪刺穿胸膛,或是被大刀劈倒在地,根本无法前进一步。
每一次冲锋都伴随着成片的伤亡,鲜血染红了阵前的土地。
秦晖策马冲杀,佩剑砍断了数杆长枪,剑刃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却依旧被密密麻麻的大梁士兵围在中间,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有的被箭矢射穿咽喉,有的被乱刀砍死,有的被长矛贯穿腹部。
一时间,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大将军,撤吧!再不撤,兄弟们可都要埋在这里了!”
身旁的副将浑身是伤,铠甲破碎不堪,左臂鲜血淋漓,显然已受重创。
他一边挥舞着长刀抵挡攻击,一边焦急地嘶吼,声音带着哭腔,看着越来越少的弟兄,心疼得如同刀绞。
秦晖猛地回头,望着身后的残兵,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十几万大军已折损过半,剩下的士兵也个个带伤,士气低落。
他又看了看前方依旧坚不可摧的防线,眼底满是不甘,嘶吼道:“不!我不能撤!我耗费数月心血,二十万大军折损过半,怎能就此罢休?
薛礼就在前面,再冲一次,定能拿下他!”
“大将军!大势已去啊!”
副将急得双目赤红,一把拉住秦晖的马缰,双膝重重跪倒在地。
额头磕得地面“砰砰”作响,声音哽咽:“将军!您万万不可意气用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今日暂且撤退,他日整顿兵马,再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也不迟!
若此刻死在这里,一切就都完了!弟兄们也都活不成了!”
秦晖看着副将恳切的眼神,又扫过那些依旧在拼死抵抗、却已面露疲态的士兵。
他们眼中的绝望与求生欲如重锤般砸在心头。
他知道,副将说得对,再坚持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血珠从眼角滑落,他猛地闭眼,牙关紧咬,几乎要咬碎牙齿。
咬牙喝道:“传我命令!撤退!全力向城门方向突围!”
军令一下,楚军残兵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西门突围。
可此时,西门早已被薛礼下令从外面死死关上,“轰隆”一声巨响,厚重的城门紧闭,彻底断绝了他们的退路。
城门之上,大梁士兵正奋力加固,将一根根粗壮的木闩插入门槽,任凭楚军如何撞击,都纹丝不动。
“撞开城门!快!给我撞开!”
秦晖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士兵们立刻上前,用盾牌和身体猛烈撞击城门,巨大的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城门却依旧稳如泰山。
城楼上的弓箭手依旧在不停放箭,楚军残兵只能用盾牌护住头顶,拼死掩护秦晖撞击城门,又有不少士兵倒在了箭雨之下。
不知撞了多少下,城门终于被撞开一道狭窄的缝隙,秦晖眼中闪过一丝求生的光芒,高声道:“快!冲出去!能出去一个是一个!”
亲卫们率先从缝隙中冲出,抵挡着城外少量追兵,秦晖紧随其后,带着残兵们争先恐后地往外逃,人人都只想逃离这人间地狱。
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箭矢如影随形,又有不少士兵倒在了逃亡的路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直到跑出数里地,确认追兵没有跟上,秦晖才敢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