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马林的手臂。
“别这样,马林,一切还在商量。”
塞德里克往下压了压,想让马林先把魔杖收起来再说。
“是啊,马林,我们可是出来散心的,别坏了自己的心情……”
迪戈里夫人揽着马林的肩膀,轻轻晃了晃。
“现在想想,不停的消除记忆确实对罗伯茨先生并不公平,卢多,我们换个方案怎么样?”
卢多·巴格曼努力伸长了脖子,躲避着马林的魔杖。
“就这事儿?就这点事儿?!只因为这件事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想起那一加隆的赌注了呢——赌注我也给,怎么样,放开……求你……先放下魔杖……”
几经劝说,马林缓缓地把魔杖往后撤了一些。
他把杖尖在卢多·巴格曼的衣服上蹭了蹭,像是要蹭掉沾到的脏东西一样。
“你刚才说,这是你要考虑到事情,不是我——所以你现在考虑清楚了,对吧?”
卢多·巴格曼吸气把肥肚腩收紧,像躲避一条滑溜溜的毒蛇那样,尽量躲开马林的魔杖。
“是的,我想清楚了……”
“真的想清楚了?不需要我再帮你重新认识一下反复消除记忆的后果吗?”
“不……不需要,”卢多·巴格曼一边顺着马林往下说,一边对着迪戈里先生使劲眨眼睛。
迪戈里先生不忍看到同事这样子,帮忙劝道:“好了,马林,接下来我会一直盯着这件事,怎么样?罗伯茨先生也好、其他的麻瓜也好,不会有一个人遭遇那种事,这是我的保证。”
马林终于彻底放下魔杖。
他看了看那几名噤若寒蝉的体育司巫师,又看了看面带担忧的迪戈里夫妇。
一时间,马林不知道该向他们说什么,从木屋里走了出去。
塞德里克见状,对迪戈里夫妇点了一下头,紧随着马林离开了。
卢多·巴格曼立刻像一只溺水后重获呼吸的肥老鼠那样,猛烈的喘息着。
“阿……阿莫斯……你从没说过……说过他是这样……阿莫斯……”
“抱歉了,卢多,我也不知道马林对这个问题这么敏感,我们重新商量一下,怎么样?”
“等……等我……喘口气先……”
……
……
从木屋里出来以后,马林有一些迷茫。
这是他第一次在迪戈里夫妇面前展露这一面。
他一直小心维持着,就连上次拿下克劳奇时,也没跟迪戈里先生打照面。
刚才一时激愤,没控制好自己,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会因此怎么看待自己。
做了一个深呼吸,马林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过头,他看到塞德里克微微皱着眉头的脸。
“塞德。”
塞德里克走到马林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去那边走走?”
马林默默点了一下头,跟上塞德里克。
他们走的很慢,就像吃完饭在散步一样。
塞德里克在前面走,时时留意着马林的脚步声。
马林在后面拖拖拉拉,时不时踢走一颗石子儿,略作停顿,看石子儿飞远。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俩才来到一面花岗岩的峭壁下,在这儿驻足。
“看起来,你非常在意那个,就像赫敏在意小精灵的待遇一样,是吗?”
马林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很矛盾……”
“矛盾?”
马林找了一块还算的干净的石壁,靠在上面:“我也用过遗忘咒,在阿兹卡班,以及从那儿逃出来之后,在博金·博克商店。”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那时候,我把操纵记忆当成一种武器、一种保密的手段……”
“这没有错,”塞德里克说,“我们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你不认为这过分吗?”
“如果你指的是今天这件事,听上去确实很过分……”塞德里克看着木屋的方向,回答道。
“不,”马林说,“我的意思是,巫师和麻瓜之间的关系,塞德。”
“我不太明白……”
“对食死徒和博金·博克使用遗忘咒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卢金斯说自己被克劳奇使用了遗忘咒的时候,我也认为那很正常,甚至对于洛哈特教授那一手过于熟练的遗忘咒技巧,我也没有想要深究的意思——因为我们都是巫师,你懂吗?”
“作为巫师,这是我们的日常,我们都懂那种技法,也做好了被别的巫师用同样手段对付的准备。”
“今天呢?!”
马林直视着塞德里克的眼睛,问。
“麻瓜罗伯茨先生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也不是偶然看到了魔法现象,必须被注销记忆。”
“是魔法部漫不经心,他们对比了‘派一个人提前学习管理场地’和‘反复注销罗伯茨的记忆’之后,选择了后者,因为后面这种做法更省事,不需要任何一名巫师付出任何额外的时间。”
“马林……”塞德里克声音很轻。
“或许我说错了,”马林继续道,“魔法部根本就没想过还有其他选项,他们把折腾罗伯茨先生当成了唯一的办法——就因为想其他办法,要比折腾罗伯茨先生更费脑筋!”
“你说的对,魔法部的确做错了……”塞德里克低着头,声音低落。
马林主动上前,拉住他的手,晃了晃。
“我并不想把这股子火气撒在你身上,我知道你在这件事里很无辜,塞德,你和叔叔婶婶,是我见过最善良、也最有爱心的巫师了——可正是这样,我才更生气,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最初的时候,连你们都没察觉到魔法部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其他人呢?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对……”
“韦斯莱先生算是对麻瓜最友好的巫师了——如果他看到罗伯茨先生被反复注销记忆,会怎么做?”马林沉着脸。
“以前我认为他会维护罗伯茨先生,但在今天之后,我认为他会跟罗伯茨聊两句,然后继续去寻找自己的帐篷,去看世界杯……”
“说不定,记忆注销员当着他的面对罗伯茨使用了遗忘咒之后,还会跟他抱怨两句,自己太累啦,为了让罗伯茨先生有个好心情,必须每天对他使用几十遍遗忘咒……然后韦斯莱先生对此呵呵一笑……”
马林越说,塞德里克的头低的越低。
因为他知道,那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塞德,我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巫师的傲慢,”马林抓住塞德里克的耳朵,帮他抬起头,“哪怕谦逊如你,也被这种傲慢沁入了骨髓,意识不到其中的问题……”
“纯血主义的傲慢,在他们的嘴上、在他们高傲的眼神里。”
“巫师的傲慢,正在侵蚀每一个人的灵魂,无论他是纯血、混血……甚至是麻瓜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