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懂什么。”说着他压低了声音,“王爷压根就没有受刑,那次不过是为了让王妃怜惜……”
“啊?”
“……”
沈晚宁背抵着柱子,感觉自己的脚有些麻,直到声音消失才从屋内走出来。
真好啊……真好……
玉兰看见她回来就赶忙迎了上去,却对上了她有些惨白的脸,心里一紧:“王妃可是身子不舒服?”
连忙从身侧搀住了她的手臂。
沈晚宁无声摇摇头,坐在窗边的矮炕上出神。
没过多久玉莹带着人进了院子,抬眼就看见了坐在窗前的沈晚宁,便命令那人站在原地,自己上前。
“王妃,”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人找到了。”
挥手间所有下人全部退了出去。
沈晚宁这才回神看向院子里站着的人。
他个头很高,立的笔直,浑身穿着粗布麻衣,裸露在外的肩膀上肌肉紧紧的绷着,勾勒出一道道骇人的曲线,身上不知道在哪处染上的沙砾,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双目却格外炯炯有神,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沈晚宁看着他,这就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人?
怎么看起来不太像啊。
自从在沈家找到了父亲留给自己的信物,就让玉莹前去找人,刚刚才听她说,是在码头扛沙包的人中找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冲她抱拳:“小人沈五,见过小姐。”
声音粗犷有力。
还没等沈晚宁开口,他便继续了:“小姐需要什么?”
抬头,沈晚宁就对上了一双锐利又炯炯有神的眼睛。
有些好笑:“这么说,我要什么你都能弄来了?”
听出来的语气当中的怀疑,沈五再次抱拳,身体压的更低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凡我所能,必赴汤蹈火。”
自从多年前和大部队分开之后,这么些年来再没有人联系过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放弃了,逐渐开始随波逐流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正当他安于现状的时候,却有人拿着信物找上了门。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来了玉佩上的图腾,那是他沈家军的信物。
本以为自己终将被寻回,可来找他的只是一个小姑娘。
他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但职责在此,见物如见人。
还是跟着她过来了。
却在见到沈晚宁的一瞬间,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
她长的和夫人简直如出一辙。
“刚好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
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他是自己找来的,但也不知品行如何,还是要测测实力的。
她在盛京已经没什么可以牵挂的了,原先是有一些琐事要处理,以及扭转自己上一世的命运,再加上因为疾病中毒的原因,很多事项都没有体验过,她这次也算是完整无遗憾的体验过一轮了。
最开始是因为谢瑜不同意,后来是发现了圣上对于沈家的种种猜忌,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现在还好,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本来不愿意使用金蝉脱壳这一招的,但现在她好像别无选择。
而且这也是目前为止最快的方法。
毕竟离王那个疯子,她不确定他会干出来什么事。
还是走为上策。
刚好下人再次进来禀报说,兄长邀她出门吃晚饭。
她便收拾收拾东西出门应约,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件事落地生成一个完美的计划。
沈玮对她所说的话,几乎是深信不疑,再加上她有了少许的添油加醋,当下便拍板决定要带她离开。
刚好他此次回来就有这样一个目的,想着若是妹妹在盛京待得不好,他就带她走。
而且他这次停留的时间本就不长,边塞不能离人,私心肯定是希望一家人在一起整整齐齐的。
况且他现在只剩她一个家人了。
沈晚宁还在那边绘声绘色的说着,全然不知沈玮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渐渐变得幽深关切。
得到了沈老夫人的首肯,这件事忽然就变得异常简单起来,沈晚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回到家的时候是轻松非常的。
她早就想看看塞外的风光了,看看父亲母亲和哥哥一直生活的地方,这盛京左右她也呆腻了,这几日连带着谢瑜也顺眼不少。
开始对他笑脸相迎。
毕竟她听坊间的说书人讲过,死人最能勾起别人的怀念。
而她马上就要给自己营造一个“死人”的身份。
让某人终身相念。
那种怀念却又了无希望的感觉,她懂,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谢瑜感觉到了自己的小妻子最近几天的变化,心里自然是高兴不已,想着果然是大舅哥回来了一趟,连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变得好了,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若是没事的话,也可以想办法让沈家人多多进京来陪她。
连他主动提起的亲热都笑着应下,心里更别提有多美滋滋了。
沈晚宁在走之前还给元昭送去了一封书信,毕竟现在盛京她有所牵挂的人,也就剩下太子妃一个了,提醒她多加注意东宫后院的两位良娣。
她记得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能让她提早防范也是好的。
五日后谢瑜依依不舍的将人送上马车:
“一定是今日要去吗?其实……”
不就是一场宴会吗?不去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而且地点还定在京郊,他是真的有些不放心。
出门的时候眼皮都急跳了几下。
沈晚宁巧笑嫣兮的冲他眨了两下眼睛:
“不用担心,这么多人都在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去的正是宣王妃的宴。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大好的机会直接送到她面前。
谢瑜想了想,也是,光天化日之下三皇子不敢对她做什么,而且沈晚宁现在地位媲美亲王妃,他们再怎么样也不敢在瞩目睽睽之下动手。
谢瑜无奈,只能让人加强了她身边的守卫,若不是他今天有事要进宫一趟,不然早就陪她一起去了。
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沈晚宁上了马车。
临走之前撩开帘子,看了他最后一眼,心里默默念着:
谢瑜,你我前世今生缘分到此为止。
随后不带一丝留恋的,放下了手中的帘子,珠翠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好像撞在人心上。
谢瑜注视着她走远,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沈晚宁刚才看他的眼神,忽然有种没由来的不安。
只当归结于分离的不舍,算了,今日还是尽快早些结束去接她吧,摇摇头就上了马。
沈玮就在前一天向圣上辞行,五波人向着不同的目标,却都被编织到了一场巨大的局中。
且看谁才是被粘在网上的虫子,谁又是织网的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