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身份是大事。
尤其在天下最有权力的人跟前玩心眼,简直就是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
叶绯霜在心中构想过无数种情形。
当然,也想象过自己和正牌对薄公堂的场面。
只是没这么早罢了。
毕竟在前世,现在离正牌出现还有好几年呢。
她幻想着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站稳脚跟了,有了和正牌的一战之力。
他娘的,怎么这么早。
肯定又是陈宴那个狗东西的杰作。他估计梦见了前世的线索,所以这一世早早就找到了正牌!
狗贼误她大计!
叶绯霜磨了磨牙,她才不怕。
搏一搏,骡子变汗血宝马。
虽说抢人身份有点缺德,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再不做点什么,陈宴那狗东西迟早逼死她。
没事。武兴都说了,她神似德璋太子妃,知道什么叫神似吗?那正牌都未必有她长得像呢!
叶绯霜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走进了慈恩宫正殿里。
慈恩宫远没有其它宫苑那般金碧辉煌。青砖木饰,檀香袅袅,墙上挂着一副笔意空灵的“禅”字。
殿中坐着不少人,叶绯霜识趣地没有细看,跟在卢贵妃后边跪地行礼。
安华公主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了,只顾着问:“父皇,听说德璋皇叔的孩子找到了?”
暻顺帝温和笑道:“是啊,算算年纪,比你小一岁呢。”
宁明熙附和:“安华,咱们以后就多一位弟弟了。”
叶绯霜正在用余光找正牌的位置,冷不丁听到这一句,愣了半晌。
……弟弟?
她猝然抬头,直直望过去。
太后、皇上、皇后、宁明熙、宁寒青、几位一看就是皇子的人……狗男人陈宴也在!
陈宴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来,不禁面露错愕。
叶绯霜的视线轻飘飘地从他身上略过,最后定在了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身上。
就是这位?
不是,前世陈宴可是明明白白地说过,德璋太子的遗孤是个女儿。
这……
哈哈哈,叶绯霜在心中大笑起来。
她以为是真假美猴王,结果是冒牌对冒牌!
她心中的愧疚顿时一扫而空。既然都是冒牌,那就各凭本事了!
宁明熙道:“郑五姑娘也进宫了啊。”
叶绯霜立刻垂首上前,恭恭敬敬地行大礼:“民女多谢太后娘娘和陛下为民女赐婚!”
太后眉眼柔和,声音也柔和:“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叶绯霜弗一抬头,就听见“啪叽”一声,太后手中的佛串掉在了地上。
她惊道:“韵娘?”
叶绯霜猜,这应该是德璋太子妃的闺名。
她恍若不知,懵懵懂懂地看向太后:“娘娘,您叫我什么?”
太后立刻起身,疾步走到叶绯霜跟前,仔细端详了她良久,才又转身看向暻顺帝:“皇帝,你看这孩子,是不是像极了韵娘?”
暻顺帝也盯着叶绯霜出了神,说:“是像。”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后已经握住了叶绯霜的手,“我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韵娘!”
那清秀少年走过来,扶住太后:“皇祖母,您是说这位姑娘长得像母亲吗?”
叶绯霜心道,好家伙,这冒牌货也挺积极,这就叫上皇祖母和母亲了。
看来他已经博得了太后和暻顺帝的信任,那自己必须加一把劲了。
叶绯霜立刻道:“不知太后娘娘说的韵娘是何人?我养父倒是说过,我长得肖似我生母。”
郑茜薇跟卢贵妃嘀咕:“五妹妹和四婶并不像啊。”
她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场之人听清了。
太后又问:“好孩子,你养父是何人?”
“我养父姓叶,名三秋,是一名猎户。”
“他长什么样子?”
叶绯霜曾经问过程钰,那位东宫侍卫统领长什么样。
于是她把程钰的描述转述了出来。
果然,太后疑道:“听着倒是像岳野?”
暻顺帝思忖片刻,问:“你养父惯用哪只手?”
当然是右手。但是程钰说,那位侍卫统领是个左撇子。
于是叶绯霜毫不犹豫道:“左手。”
便听太后惊呼:“皇帝,一定是岳野!”
一直没有说话的崔皇后开口道:“这倒奇了,这俩孩子一个像阿韵,一个像德璋,我倒无法分辨了!”
叶绯霜:“!”
合着他们这俩冒牌货,一个像爹,一个像娘?
遇到对手了。
在场之人也面面相觑。
时隔多年,德璋太子遗孤忽然被找到,就很离奇了。
谁知还一下子出来两个!
叶绯霜想,看来陈宴还没有找到真正的遗孤,所以推了这么个男冒牌货出来,可见他就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来阻挠她的!
叶绯霜立刻反握住太后的手,双目含泪:“太后娘娘,您认识我养父吗?他去了多年,我好想他……您能给我讲讲养父的以前吗?我总感觉养父是个有故事的人。我好想多了解了解他,养恩大过天啊!”
男冒牌货满怀感慨:“这位姑娘说的莫非是谢将军?我倒是听爹娘说过谢将军的事迹,说他武艺高强、忠心耿耿。想必谢将军机见这位姑娘肖似母亲,觉得有缘,才养育了她。谢将军对爹娘真是一片忠心。”
太后又问:“你养父可说过在哪里捡到的你?”
叶绯霜摇头:“没有,我问起过我的来历,养父总是讳莫如深。”
叶绯霜猜,男冒牌货肯定说他被从行宫带出去的。
那她再那么说,就显得太刻意了。
“太后娘娘,莫非我不是郑家的女儿?”叶绯霜哽咽着问,“那您可知我亲生爹娘是谁?我活了这么些年,从未报答过爹娘生恩。要是有机会,让我给他们上一炷香,尽尽孝心也好啊!”
宁寒青看了半天戏,说话了:“前些年,儿臣倒是听过一点德璋皇叔遗孤的传言,说皇婶当年生的是一个男婴。”
宁明熙反驳:“传言而已,兴许有误呢。”
宁寒青瞥他一眼:“空穴不来风。既然一直传的是男婴,必然就是男婴。”
又有一位皇子说:“可我听到传言,说皇婶其实生的是女婴。”
宁明熙思忖片刻:“那会不会是双生子呢?”
叶绯霜:“?”
果然,她还是狭隘了。
她只想过占山为王,没想过和谐共存。
叶绯霜看向陈宴,陈宴也正一直盯着她。
他的目光深沉幽暗,像海又像渊,让人看不出具体情绪。
但可以感受到,他非常不爽。
叶绯霜忽然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