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便民小卖部回来,秦淮茹思考了一路。
刚一进门,就看见贾张氏坐在小马扎上,就着院里昏黄的灯光摘菜,脸色不太好看。
“回来啦?”贾张氏撩起眼皮看了她们一眼,
“去了一趟,宋晓峰那边怎么说啊?这人肯不肯帮忙啊。”
秦淮茹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
“人家倒是挺客气的,可宋晓峰也跟我讲了讲商场里的那些个工作。要么保安,要么理货搬货,您觉得什么工作是咱家棒梗能干的?”
贾张氏仔细的想了想,还真没想到合适的。
见她不说话,秦淮茹又接着说道,“宋晓峰说了,商场里的工作,棒梗就算干也干不长远。这事说了也没意义。”
“诶!”贾张氏幽幽的叹了口气,“到底是一个院住过的,对咱家还挺了解的!”
“可不是嘛!不过宋晓峰倒也是给了个建议,就咱家棒梗这样的情况,可以花些钱学个开车,以后工作就不难了!”
“开车!”贾张氏眼睛一亮,很快又蔫了下去,“学车不得花钱啊,还得不老少吧?”
“开车?!” 里屋的棒梗听到开车两字,咕噜一下就从炕上坐了起来。
“学开车?妈,你说真的?!” 棒梗拉开了门就跑了出来,抓着秦淮茹的手问道。
脑海中,棒梗已经开始想象握着方向盘样子了!
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能到处跑,多威风,多自在!可比在工厂车间里憋屈强多了。
秦淮茹看他这反应,心里稍安,但随即又涌上更深的为难。
她搓了搓因为常年干活而粗糙的手指:“学是能学,妈也打听过了,运输公司下头的驾校就能报名。可是……这学费,妈上哪给你凑去?”
她语气艰难起来:“妈摆这摊子,是挣了点辛苦钱,可咱家连大带小六口人的开销。之前置办这辆三轮车,也花了不少。眼下……手头实在没多少富余。”
她看向儿子,带着商量的口吻,“要不……你先找个别的活儿干着,踏踏实实存上几个月钱?妈这边摊子也再使使劲,等钱攒得差不多了,咱立马就去报名,行不?”
棒梗脸上的兴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角耷拉下来,翻了个白眼,了“等?等到猴年马月去!就咱家这点进项,刨去吃喝拉撒,能存下几个子儿?”
他猛地抬起头,瞪着母亲,“槐花呢?她现在不混得挺好吗?在商场那的饭店当老板娘,管着事儿呢!跟她借点钱能怎么着?又不是不还!亲妹妹帮衬亲哥哥一把,那不是应该的吗?”
“棒梗!” 秦淮茹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声音也拔高了,带着痛心和隐隐的怒气,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槐花是嫁出去的闺女,她有她的日子要过!咱家的事,怎么能动不动就去麻烦她?你让你妹妹在婆家怎么做人?”
贾张氏在外头听着动静,皱着眉:“又吵吵啥?你们俩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吃过晚饭,棒梗直接回了自己的家,一路上都阴沉着脸,什么都不愿意说。
回家后,越想越气。既然母亲不愿意出这个头,那就只能他自己来了。怎么说自己也是槐花的亲哥哥!
棒梗在商场外围接连蹲守了好几天,总算摸清了槐花两口子上下班的规律。
这天下午,估摸着他们快到了,他早早地就猫在商场侧面那条人少的小路拐角。
果然,没等多久,就见槐花和小李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两人似乎正说着什么,小李的脸上带着笑,槐花侧头听着,神情比前几天在正门撞见时松快了些。
棒梗看准时机,猛地从拐角蹿出来,直接拦在了自行车前头,差点撞上。
“槐花!” 他声音粗嘎,带着几天蹲守的焦躁和不顾一切的蛮横。
槐花惊得猛地捏住车闸,抬头看见是他,脸上那点轻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寒霜和深深的厌烦。
她抿紧了嘴唇,没说话,甚至没再看棒梗第二眼,只是侧头对着自家老公低声说:“别理他,我们走。”
建国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对这个大舅哥早就没什么好印象,此刻更添反感。
他护着槐花,就想推车绕过去。
“走什么走!” 棒梗张开胳膊挡住去路,眼睛瞪着槐花,连句客套都省了,直奔主题,
“我跟你直说了,我要学车了!现在就差不少!妈那头不够,你也别想躲!今天这钱,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我是你亲哥!”
这话说得又横又绝,把最后那点血缘情分都撕破了。
槐花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上来,心口又堵又疼,手指紧紧攥着车把,指节都泛白了。
她看着棒梗那副无赖嘴脸,声音都气得发抖:
“贾梗!你还要不要脸!我再说一遍,没钱!有也不会借给你这种人!让开!”
“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我是你哥!” 棒梗被彻底激怒了,尤其是槐花那鄙夷的眼神和“这种人”三个字,像油泼在了火堆上。
他脑子一热,什么也顾不上了,伸手就去抓槐花的自行车把,想把她拽下来。“今天不拿钱,你别想走!”
“你干什么!” 小李刚才一直憋着火,见棒梗竟然要动手,也怒了。
他本来就是个厨子,常年颠勺揉面,手里有的是力气,反应也快。
眼看棒梗的手就要碰到槐花,建国一把撂下自己的车子,上前一步,右手铁钳似的扣住棒梗伸过来的手腕,顺势往旁边一拧一带,脚下使了个绊子。
棒梗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手腕剧痛,脚下不稳,“哎哟”一声,整个人就被干净利落地撂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墩儿。
他摔懵了,坐在地上,手腕火辣辣地疼,屁股也摔得生疼,一时竟没能立刻爬起来。
小李直接挡在槐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凌厉:“棒梗,我警告你,再敢碰槐花一下,别怪我不客气!滚!”
槐花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棒梗,只觉得心里一阵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