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孔子后人的册封,从汉朝汉高祖时期,就开始了,汉高祖十二年,封孔子的第8世孙孔腾为奉祀君,自此孔子嫡系长孙便有了世袭的爵位。
到了孔子第48代长孙孔端友之时,由于此时宋金元三朝并起纷争,使得孔子后裔册封出现了南宗和北宗。
北宋后期,女真族南下,赵构渡江于临安建立了南宋政权。孔端友于建炎二年,随高宗南迁,遂寓于衢州(今浙江省衢州),是为南宗。
而宋廷南迁后,刘豫建立了伪齐政权,于阜昌三年,封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之子,孔璠为衍圣公,主持曲阜孔庙祀事。伪齐政权被推翻后,金熙宗于天眷三年继封孔璠为衍圣公,是为北宗。
因此,孔子一门,至此也有了二宗并立之说。
后来,虽然元明统一,废除了孔府的南北二宗,但是在浙江衢州和山东曲阜,这两支孔子后裔,也一直留存了下来。
崇祯皇帝在马车内想着孔府这些信息,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在官道上,在行了几天后,终于抵达了曲阜县。
崇祯皇帝带着众人,入城之后,开始向孔府行去。
早就得知消息的孔府上下,鸡飞狗跳的忙碌起来。
因为崇祯皇帝此刻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大模大样的打起了天子仪仗。
虽然仪仗有些简陋,但是那面天子龙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周围护卫着玄甲营充满肃杀之气的铁血劲卒。
无一不在向曲阜县的士绅百姓,证明着大明皇帝陛下,没有事先通知,突然造访孔府,不知这对孔府是福是祸啊!
秋季的齐鲁平原,不知何时吹起了一股寒风,直扑孔府大开的重重门庭,
衍圣公府门前早已是扫洒干净,朱门洞开,石狮旁侍立的孔府执事们个个屏息凝神,袍袖在劲风中微微抖动。
自洪武年间太祖钦定孔府仪制以来,这深门里还未曾有过这般惶惶不安的等待。
孔府掌门人,第六十五代“衍圣公”孔胤植眼中闪过一抹不安的神色,他焦躁的斥责着下人们笨手笨脚的行为。
大明天子崇祯皇帝,竟在大明国这烽烟四起的时间节点,御驾亲临了。
崇祯皇帝不告而至,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者不善的样子!
结合之前在山东省内府兵制均田的谣言,孔胤植内心深处的不安之情越来越强烈!
……
远远的马蹄声响起,崇祯皇帝的銮驾终于碾过寂静的青石板路,停在仪门之下。
崇祯身着明黄色衮龙服,踏着跪伏满地的脊背缓缓走下。他面色冷峻,目光却如两道寒利剑,直直刺向门楣高悬的“恩赐重光”匾额。
那四个嘉靖皇帝御笔亲题的金字,在阴沉天色里竟显得分外沉重,仿佛不是恩光,而是某种无形的枷锁,悬垂于如今奄奄一息的整个王朝的头顶。
“呵呵,恩赐重光?”崇祯皇帝一边低声自语着,一边向前行去。
他抬手轻抚冰冷的门框,指尖所触,是积年累月风雨侵蚀的微凹,更是一种沉甸甸、冰凉凉的宿命感——这扇门,比京师和南京紫禁城的宫门更古老,也更坚固。
“微臣孔子第六十五代孙,孔胤植,恭请吾皇万岁,万圣躬安!”孔胤植连忙率领阖族耆老,匍匐于大堂冰冷的阶石之下,恭敬的跪地行礼道。
孔胤植的声音,庄重中带着一丝紧张,额头扣在地上,不敢看崇祯皇帝的表情。
崇祯的目光掠过他们整齐的冠带,掠过阶旁肃立的孔府执事,最终落在大堂深处狴犴纹饰的官帽椅上。那椅子空置着,却仿佛有无数代衍圣公正襟危坐的虚影重叠其上,无声地凝视着他自己。
“哼,根深蒂固!朕却又不得不对其以示恩宠,来笼络天下儒生之心!”崇祯皇帝冷哼一声,在心底说道:“但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既然拿了名声,那其他的东西,就给朕吐出来吧!”
崇祯皇帝没有理会趴着的“衍圣公”孔胤植和其族人,他的靴底重重地踏在青砖地面上,如同踏在孔府众人的心头一般。
崇祯皇帝越过了众人,这才淡淡的说了句:“圣安,起来吧!”
孔府的众人这才依次站起,跟在了崇祯皇帝的身后。
穿行于孔府幽深的重重院落,连廊幽暗,彩画黯淡。
崇祯沉默地走着,身后只跟着几名玄甲营护卫,还有一名随行的大儒,大明都察院右都御史刘宗周老大人。
偶尔有风穿过廊柱,呜咽如诉。随即,他停步于一堵巨大的照壁前,壁上赫然绘着那幅传说中的《戒贪图》。
壁画以传说中的神兽“犭贪”为主体,其形象集多种动物特征,踞于山海珍宝之上,仍贪婪地张望着天上明月。
结果就因为它贪婪不足,最后葬身大海。
孔府的前代“衍圣公”,将此图绘于内宅门,便有警示子孙戒除贪欲的想法。
崇祯的影子被廊下微光投在壁画上,恰好覆盖住那昂首向月的兽首。他伫立良久,指尖在冰冷的砖壁上划过,刚好在神兽的颈部横着划过,好像要将这个神兽一指枭首一般。
身后,看到崇祯皇帝这个举动的孔胤植瞳孔猛的一缩,但他立马低垂下头颅,害怕崇祯皇帝发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来。
尽管孔胤植心底有些忐忑不安,但还是保留着一丝侥幸。
毕竟自己早在明熹宗天启二年,正式由明熹宗天启皇帝获准袭封衍圣公。
天启七年,又加封太子太保。
后崇祯三年,又进太子太傅。
可是实打实的官居一品,皇帝陛下怎么了?皇帝陛下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得罪全天下读书人的精神图腾,我孔氏一门吗?
想到这里的孔胤植,身上穿着的一品绯红官服,腰板又挺直了起来。
崇祯皇帝继续向前行去,孔府的大堂前庭开阔,青砖铺地,两侧廊庑森严,如执戟卫士拱卫着中枢。
阶石之上,大堂巍巍然,屋顶的鸱吻向天昂首,檐角承尘间,木雕斗拱繁复精巧。
崇祯皇帝缓步走入堂内,转过身来,端坐在大堂的正中央,盯着孔胤植头上戴着的,狴犴纹饰官帽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