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散安,看年纪比孙银虎似乎还要小上一两岁,官职也不过是个千夫长,听他自报家门,还是个仗着叔父仆散道威名的将二代。
如果连孙银虎这等货色,都迟迟拿不下他,那自己麾下其他的将校,如张虎、岳山之流,若是对上,恐怕更是凶多吉少。
这北狄蛮子的将领,难道个个都如此悍勇不成?
还是说,这个仆散安,是北狄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陆沉的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眼神也变得愈发深邃。
看来,今日这斗将,想要先声夺人,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想要真正地震慑住仆散道和他麾下的万余北狄铁骑,彻底打出大胤边军的威风,最终,恐怕还是得自己亲自披挂上阵才行!
就在他上前之际,对面北狄军阵中,又是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马上骑士一身相对简陋的皮甲,手中挥舞着一柄雪亮的弯刀,应是个北狄百夫长。
这家伙,也是个不怕死的,想来捡便宜啊。
陆沉眉头微微一挑,刚要开口,身侧一道身影已经抢先一步。
“将军,末将请战。”
岳山不知何时已催马凑到陆沉身旁,那双眼死死盯着冲出来的北狄百夫长。
陆沉心里有了数,晓得他是瞧出自己想下场,这才主动上来分忧。
他点了点头:“去吧,别丢人。”
“得令!”
岳山一磕马腹,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就蹿了出去。
那北狄百夫长见又冲出来一个,哇啦哇啦地怪叫着冲了上来。
两匹马错身而过的瞬间,刀就撞在了一起。
“锵!”
一声炸响,震得人耳朵疼。岳山只觉得虎口发麻,手里的朴刀差点脱手。
好家伙,这蛮子的力气比山里的黑瞎子还大。
他不敢再硬碰硬,借着马力一转,朴刀换了个刁钻的角度,直奔对方的脖子。
那百夫长也是个悍勇的,弯刀回得飞快,叮叮当当几下,就把他的攻势全挡开了。
岳山的刀法不花哨,全是山林里跟野兽搏命练出来的,招招都往要害上招呼。
陆沉在阵前勒着马,看得分明。
岳山力气上虽然吃亏,但身子活泛,总能险险避开对方的重劈。
反倒是那北狄蛮子,几刀没砍中,吼叫声越来越响,刀法也失了章程,只剩下一股子蛮力乱挥。
这蛮子,脑子不太灵光啊。
岳山一边拆解着对方的攻势,心里一边盘算。
这么硬拼下去,就算能赢,也得费不少手脚,说不定还得挂点彩,不划算。
他可是猎户出身,跟猎物硬碰硬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想到这里,岳山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他虚晃一刀,逼退了那百夫长,随即猛地一勒马缰,战马嘶鸣一声,竟是调转马头,朝着自家阵营方向落荒而逃!
“哪里跑!南蛮懦夫!”
那北狄百夫长见状大喜,以为岳山不敌败走,哪里肯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口中怪叫着,催马便在后面紧紧追赶。
他一心只想着追上去砍下岳山的脑袋领功,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眼看那北狄百夫长越追越近,就在此时一直狼狈逃窜的岳山,身子在马背上猛地一个拧转,几乎是眨眼之间,他已经反手从马鞍旁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弓上弦,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咻——!”
弓弦震响,羽箭如一道流星,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直奔追击而来的北狄百夫长面门!
那北狄百夫长正催马狂追,哪里料到岳山竟然还敢反击,等他看到寒光袭来,想要闪避已然不及!
“噗!”
一声闷响,那支锋利的狼牙箭矢,精准无误地射穿了他的咽喉!
北狄百夫长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手中弯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从疾驰的马背上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胤朝军阵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岳山勒住战马,看着那落马的北狄百夫长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这才调转马头,缓缓催马走了回去。
到了那尸体旁边,他翻身下马,拔出那支箭,然后抽出腰间朴刀,毫不犹豫地一刀斩下对方的首级,将其系在马鞍桥上,这才重新上马,提着还在滴血的朴刀,面向自家军阵,,用尽全身力气放声大吼:
“北狄蛮子!不过如此!”
陆沉看着这一幕,嘴角也难得地向上翘了翘。
岳山这小子,有勇有谋,是块好料。
这一手回马箭,玩得漂亮!
此时另一边的孙银虎和那仆散安的战斗,却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两人身上都添了数道血口,战甲也被劈砍得不成样子,胯下的战马更是浑身汗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孙银虎一条胳膊上鲜血淋漓,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依旧咬着牙,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
对面的仆散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肩头一片暗红,握着大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北狄军阵中,代表主将仆散道的狼头大旗忽然左右摇晃了几下,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仆散安听到号角,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恶狠狠地瞪了孙银虎一眼,虚晃一招,逼退孙银虎,然后猛地一拨马头,便向本阵退去。
他娘的,这南蛮子怎么这么能扛!
仆散安一边退,一边心里暗骂。
叔父这是担心我出事了?
可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砍下他的脑袋!
孙银虎也是累得够呛,见对方退走,他也没那个力气去追赶,只是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调转马头,缓缓回到了陆沉的阵前。
他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脸色有些苍白。
“将军……”
“伤哪儿了?”陆沉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语气平静地问道。
孙银虎咧嘴一笑,想装作轻松,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嘿,没事,将军!皮外伤,不碍事,回去抹点金疮药就好了!不过,那仆散安确实有两下子,比我想的要难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