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鸣笛渐远时,林知暖的指尖还攥着江砚寒西装袖口的布料。
他的体温透过衣料渗进来,像团若有若无的火,烧得她耳尖发烫——直到黑色轿车稳稳停在江氏集团楼下,她才惊觉自己刚才一路都在盯着他喉结动。
\"到了。\"江砚寒替她解开安全带,指节擦过她手腕内侧,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先去市场部?
李经理说陈姐烤了蜂蜜蛋糕。\"
林知暖的酒窝刚要漾开,车门却被外头的动静撞得轻晃。
透过车窗能看见前台小妹攥着手机往这边跑,发梢沾着细碎的金粉——是刚才庆功会撒的彩纸,阳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
她身后跟着三个抱着鲜花的实习生,花束里还插着“英雄暖”的手写卡片,花瓣带着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知暖姐!\"前台小妹把手机屏幕怼到车窗上,声音透着兴奋和急切,\"新闻爆了!
您上热搜了!\"
手机里的画面有些模糊,是郊区仓库外的混乱现场:警察押着戴黑头套的神秘人A上车,她被江砚寒护在身后的侧影被拍得很清楚。
评论区刷得飞快,有夸她“软萌身板硬气魂”的,也有阴阳怪气说“江氏又在炒作”的。
林知暖的笑僵在嘴角,仿佛那句“炒作”是一根刺,扎进了她的笑容里。
她推开车门,立刻被鲜花和欢呼淹没。
陈姐举着蛋糕挤过来,奶油在盒盖上晃出小波浪,甜腻的香草味混着草莓的果香飘进鼻腔:“我特意加了双倍草莓!”可当她要接蛋糕时,眼角余光瞥见两个行政部的女生缩在玻璃幕墙后,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根细针,刺入耳朵深处:“她一个实习生凭什么总被卷进这种事?”
“听说暗潮组织跟江氏旧部有关系......”
茶水间的咖啡机“滴”地响了声,蒸汽喷出的“嘶”声在安静的空间中格外清晰。
林知暖端着马克杯站在角落,杯壁的热度灼得掌心发疼,咖啡的醇苦味在舌尖弥漫。
刚才那两个女生的声音还在耳边绕:“要不是江总护着,早出大事了吧?”
“嘘,没看李经理今天脸色不对?上回苏蔓晴的事都没闹这么大......”
她低头看咖啡表面的奶泡,原本心形的图案被搅成乱麻,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江砚寒的消息:“会议室b,十分钟后。”
推开会议室门时,中央空调的冷风裹着烟草味扑面而来,空气里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雾。
二十几个高层围坐在长桌前,市场部张总监正敲着平板电脑:“股价跌了0.3%,股民质疑我们安保漏洞。”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暗潮组织的非法交易如果涉及江氏子公司......”
“够了。”江砚寒的声音像块淬过冰的铁,语气中的压迫感让整个房间都仿佛凝固了片刻。
他站在投影屏前,西装肩线绷得笔直,眼神如刀,“今天的会议只有三个重点:第一,公关部立刻发声明,强调林知暖是协助警方调查的市民,与公司决策无关。第二,法务部整理近三年子公司合同,重点排查与暗潮有资金往来的企业。第三——”他目光扫过众人,停在李经理身上,“市场部李总监,你负责对接媒体,用庆功会的素材做篇通稿,标题我已经想好了:《江氏员工用善意守护职场温度》。”
李经理捏着笔记本的指节泛白,起身时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应了声“是”,却在坐下时悄悄朝林知暖望来。
那眼神像片被风吹皱的湖——有担忧,有欲言又止,还有点林知暖读不懂的沉郁。
回到办公室时,夕阳正把百叶窗的影子裁成金箔,落满桌面,空气中浮尘在光影中缓缓漂浮。
林知暖刚要开灯,余光瞥见抽屉上贴着张便签:“前台说有你的快递,放桌上了。”
牛皮纸信封摸起来糙糙的,封口处没贴邮票,只盖着个模糊的邮戳,边缘有些潮湿,仿佛被人拿在手中很久。
她拆开的手在抖,第一样掉出来的是张泛黄的照片——旧厂房的红砖墙上爬满藤蔓,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穿工装的男人身边,眉眼像被揉皱的纸,却能认出是江砚寒。
照片背面的钢笔字洇了水,勉强能辨:“你以为真相只有一个?”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江砚寒的来电。
林知暖几乎是扑过去接的:“江总,我办公室有个快递......”
十分钟后,江砚寒推开门的动作重得像撞,脚步声急促而沉重。
他攥着照片的手指节发白,喉结上下滚动,平时梳得服帖的额发翘了一撮——这是林知暖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
“谁给的?”他声音哑得厉害,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
林知暖摇头:“没写寄件人。”
江砚寒把照片塞进西装内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空气中有种紧绷的气息。
他伸手要碰她的脸,中途又收了回去,只说:“最近别单独外出,下班我让老陈接你。”
“是不是......”林知暖拽住他的袖口,布料粗糙的质感从指尖传来,像是抓住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还有人没查清楚?”
江砚寒低头看她攥着自己的手,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仿佛遮住了什么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知暖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说:“你只要知道......”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顶,动作温柔得近乎克制,“我不会让你有事。”
夜幕漫进窗户时,林知暖还在整理市场部的季度报表。
打印机“唰唰”响着,她的手机突然在桌面跳起来,是妈妈的来电。
“暖暖!”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玻璃打碎的声响,“刚才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来家里,说找你爸。他说......他说你爸二十年前在江家老厂上过班!”
林知暖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墨汁溅在纸上,晕染出一团漆黑。
她刚要问“他长什么样”,电话里突然传来“滋啦”的电流声,接着是“咔”的挂断音。
她连打回去三次都是忙音,手背上的血管突突跳着——那是她从小到大,只要一着急就会犯的老毛病。
她抓起外套往楼下跑时,电梯刚好停在十七层。
玻璃幕墙外的霓虹灯在她眼底晃成一片模糊的彩点,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电梯运行的“嗡嗡”声。
等跑到停车场,老陈已经把车开了过来,驾驶座的车窗摇下一半,露出江砚寒的侧脸:“我送你。”
林知暖坐进副驾,系安全带的手还在抖。
她望着车窗外飞驰的街灯,想起照片里那个站在旧厂房前的少年,想起母亲电话里急促的呼吸,突然觉得有张无形的网,正从二十年前的旧时光里,慢慢朝她罩过来。
等车停在老旧居民楼下时,客厅的灯还亮着。
透过防盗窗能看见妈妈坐在沙发上,脊背绷得像根弦,手里攥着的茶杯腾起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模糊的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