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营地没几个人睡得好。
脑子里全是迈卡说的什么工资车。
上午十点刚过，营地里两辆车先后套好了马。
哈维尔捎姑娘们去驿站取货出车。
西恩也载着大叔出了门，说要去烙铁湖的棚户区跑一趟。
饭盆磕在桌上，比尔捂着脸吸溜了一声。
腮帮还肿着，嘴张不大。
每嚼一下，昨天挨拳的地方就刺着疼。
他把歪掉的警徽扶正，扭头冲亚瑟吆喝。
“卡拉汉！见鬼的...警局，走了。”
亚瑟刮完脸，把剃刀和毛巾“当啷”一声扔回桶上。
“走吧，镇上那件五十美分的丢钱大案交给你了，打起精神来，威廉姆森警员。”
比尔叩好帽子，骂了声“谢特”。
亚瑟抬腿准备跟比尔去警局上班。
达奇从帐篷里探出身，把人叫住了。
“阿瑟，我看罗兹镇那些‘大案’，威廉姆森先生一个人能应付得来。你先等等。”
亚瑟停在达奇的帐篷前，挠着胡茬耸耸肩。
“基兰昨天带计划走了，所以...霍奇副警长今天又有什么活？”
达奇踱出来倚着帐篷杆，手里的咖啡杯朝营地那头点了一下。
“是我们的迈卡·贝尔先生。”
“迈卡和阿德勒夫人...这组合可比罗兹镇那五十美分有看头多了。你去盯着点，阿瑟。”
亚瑟顺着达奇抬杯的方向看去。
营地入口处，莎迪和迈卡各自拾掇着马。
迈卡还是那德行。
倒是莎迪，身上的裙子换成了裤装。
肩上挎着步枪，腰间是手枪，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更不好惹了。
“好吧...看来有更重要的‘和平’等着我呢。”
亚瑟几步过去，迈卡靴跟踏在马镫上，一使劲，连人带枪跨上了马背。
他一坐稳，便“啪啪”地拿缰绳抽着手心。
“摩根？昨晚一说干票大的，你溜得比谁都快。”
“改主意了？是眼馋我们有钱捞，还是不放心你那些当警察的‘秘密’被阿德勒夫人抖出去？”
莎迪拽了一把夏尔马的皮带，随即翻身上鞍。
“你要是把说废话的时间用在认路上，我们现在已经出发了。”
缰绳在手里绕了一圈，亚瑟催马跟在他们后面出了营地。
“莎迪，这身打扮不错。迈卡？让我们瞧瞧你值多少钱。”
“贝洛克！”迈卡一声呼哨，鬼面狐步应声喷着响鼻，刨着蹄子冲上了土路。
“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摩根。我在外面跟执法狗玩命，好让你们能在瓦伦丁做那点小生意。”
“那些钱，都他妈有我的血。没我？你们早吊死了。”
莎迪没理他的叫唤，一夹马腹随在贝洛克之后。
亚瑟坠在队尾，慢悠悠地点了根烟。
“我当然忘不了。蓝尼说过，你‘玩命’玩得挺好，好到把自己玩进了草莓镇的监狱。没约翰他们，你也早吊死了。”
迈卡没回头，声音从前面甩了过来。
“所以我找来这情报是在还债，还你们这帮弟兄的债！不然我们在这干嘛？郊游？”
“你们呢？信那个奥德里斯科杂种。基兰·达菲...他这段时间在搞什么鬼...？”
“要是哪天科尔姆找上门，账他妈该算在基兰头上！”
莎迪听得翻了个白眼，没心情说话。
亚瑟弹掉只剩个火星的烟头，催马跟了上去。
“担心基兰之前，不如先担心你自己的牙吧。”
“还有多远？”
亚瑟在鞍上挪了挪身子。
“再不说个准地方，我可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就想带我们出来郊游了。”
迈卡看了亚瑟两眼，干笑着把脸转了回去。
“我担心你们所有人...跟担心老达奇一样。”
“蓝水码头那帮奸商，为了舔阔佬们的屁股，搞了个什么鬼‘特快配送’，就为了运点冰鲜鱼虾，哈，真他妈可笑。”
莎迪打断了他：“冰鲜鱼虾？”
亚瑟手在下巴的胡茬上刮了刮。
“所以，你费这么大劲，是为了带我们抢一车臭鱼烂虾？达奇知道吗？”
迈卡“哈”了一声，指节“梆、梆”地敲着枪柄。
“看！你们这脑子，难怪达奇总他妈喊累。”
“是钱，是鱼虾从阔佬口袋里换来的钱！我盯了他们好几天，他们送完东西走哪条路，没人比我清楚！”
“等他们送完货，在路上把钱收了，让他们空着口袋见鬼去吧！”
亚瑟收好警徽，对莎迪一摆手。
“你那只独眼可别看错了路，带我们栽进沟里。”
马匹在催促下扬蹄，三人沿着土路向蓝水码头奔踏。
......
颠了快两个小时，连风也变得又闷又热。
“我们在这里等着，伙计们。”
前面的迈卡停在土路中央。
他招呼着下了马，抬手在贝洛克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贝洛克一甩脑袋，跟剩下的两匹马闷头钻进路边的树林里。
望远镜在迈卡和莎迪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到了亚瑟手上。
亚瑟拧了拧焦距，望向沼泽深处。
雾蒙蒙的，码头的木头架子在沼泽深处勉强露出个轮廓。
迈卡这次倒没鬼扯。
码头是新盖的，还能看见有男人在那叮叮当当地干活。
树荫里，屋子拐角，懒散靠着十来个枪手，个个带着家伙。
码头泊着一艘小船，几个工人费劲地往岸上拖拽挂着水草的渔网。
地上有三个翻倒的木筐，鱼虾洒了满地。
两个女人蹲在地上，从泥里挑拣能卖的塞回箱中。
莎迪的枪口在来路和码头方向划了个半圆。
“是在这喂蚊子，还是进去清场子？”
迈卡抄出双枪，枪口在身前交叉着比划。
“清场？我喜欢这个玩法，婆娘。”
亚瑟“啪”地拍死一只咬在脖子上的蚊子，把望远镜从眼前挪开。
“你们两个都疯了？按原计划来，等那辆该死的车路过。”
迈卡把面巾往脸上一拉，闪身躲进树丛，双枪对准了土路的方向。
“听你的，boss。”
他探头看向莎迪藏身的那棵树。
“管好你的子弹，婆娘，别走火打到自己人。”
莎迪身子半蹲，用枪管拨开眼前的杂草。
“你那新枪用得惯么？还是说，丢了一把，你开枪的准头也能跟着好点？”
迈卡在草莓镇只找回了一把枪，新配的这把费了他不少心思。
新枪分量不差，可攥起来就是他妈的不顺手。
迈卡唾沫星子还没喷出来，亚瑟拉动枪栓，枪口对准了来路。
“车来了。你们两个的臭嘴给我消停点。”
几句拌嘴的工夫，一辆货车卷着烟尘，已经颠到了眼前。
面巾一扯，亚瑟大步跨出树丛。
“先生们，下车‘捐款’了。快点，别逼我动手。”
一个人影从树丛里撞出来，车夫下意识猛拽缰绳，嘴里骂了句娘，高高举起双手。
后斗里跟车的四个男人东倒西歪地抓着车帮。
没等他们挣扎着站直。
砰！砰！
前面的两人额头多了个洞，仰面砸在车斗底板上。
迈卡看也不看车夫高举的双手，枪口平移，又是一声枪响。
“摩根！你那警徽抠不下来了？现在改用嘴皮子抢劫？”
莎迪刚探出头，一把被亚瑟推回树后。
尖哨声从码头那边传来，子弹混在里头，一并炸开。
“你他妈非得把所有人都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