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码头的窄路只有脚下这一条。
迈卡这三枪，等于扯着嗓子告诉码头那边“有人他妈的来抢劫了”！
该死的哨声愈发尖乱。
一声叠着一声，把林子里的鸟都惊飞了。
蹄声轰然踏响！
十来个枪手靴跟狠扎马腹。
马群嘶叫着冲锋，马蹄掀起的烟尘像一道墙压了过来。
他们骂的什么听不清，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干上，木屑树皮四下乱飞。
混乱中，有人的喷子走了火。
一发霰弹过来，连他们自己人的马车都给崩掉了一大块木头。
流弹打得两个跟车的屁滚尿流地跳下车。
一个血顺着裤管往下淌，拖着条血腿想往草里钻。
砰！那个端喷子的护卫脑门上多了个洞，亚瑟稳住抵肩的枪托。
“迈卡！你他妈真是个疯子！本来捆了他们就能走！”
树皮烂渣崩了一头一脸，迈卡却低声笑了起来。
没管路上骑马乱窜的， 他双枪一错，火光连闪，先送那两个逃命的废物去死。
“好枪法，亚瑟！还以为你戴上警徽，忘了该怎么杀人了！”
迈卡笑着吼叫，从树后探出身。
盯住了几个手忙脚乱换子弹的护卫。
“这些吸血的奸商就该死！你现在可是‘副手’，宰了他们，不也算‘执法’？”
他大摇大摆地踱步上前，双枪交替开火。
五名骑手接二连三地从马背上栽倒，喉咙和胸口被子弹撕开，血溅了一地。
“睁大眼看看，亚瑟！这笔钱能让达奇的计划往前走一大步！这他妈才是正事！”
弹壳烫了手，亚瑟一甩胳膊。
三匹惊马拖着主人的尸体跑远，亚瑟闪身到另一棵树后，搅开乱草重新举枪。
“瞎了只眼、烂了两只手，怎么就没把你这疯子一起收走？我他妈现在只觉得在给你陪葬！”
莎迪瞥了迈卡一眼，那副鬼样...居然还能这么利索地杀人？
这家伙比她想的更疯，也更危险。
那只烧得更厉害的左手，居然没拖他半点后腿。
近的瞄头，远的打胸口...
难怪...他消失这么久，不只是为了养好那身伤。
他是在把丢掉的枪法一寸寸找回来。
莎迪枪口一转，连开三枪。
树后偷袭亚瑟的枪手哼都没哼一声就瘫了下去。
刚把枪口对准第四个人，枪里只剩“咔哒”一声。
扔下打空的左轮，莎迪将步枪抵上肩。
枪声一响，远处一个端着改装长枪的枪手便按着胸口倒下。
“干得漂亮莎迪！”
迈卡手腕一甩，滚烫的弹巢弹出。
他侧身靠树，六发子弹“嗒嗒”入膛，手腕再叩，弹巢“咔”地合上。
“你枪里的火可比你脾气还烫，阿德勒夫人你早该这样了！看见没，亚瑟？这才是帮派该有的样子！”
地上躺倒一片，可码头那边的哨子吹得更急。
亚瑟趁着枪声间隙，偏头扑向货车，该死的铁箱就在车尾。
“帮派的样子？就是让我们跟你一块被挂在镇中心的绞刑架上，是吗，迈卡？”
砰！迈卡更快，他三两步抢上，对准锁头扣下扳机。
锁头被子弹整个打烂，碎铁片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箱子里，一个皮包裹塞得满当。
几张酒店订单和庄园收据散在旁边，迈卡看也不看，一把捞起皮包甩给了亚瑟。
“这叫乐趣！有空跟我吵，不如多杀两个！绞刑架？那是给输家的，不是我们！”
子弹“嗖”地掠过头顶，两人急忙矮身，贴住车尾的木板。
皮包裹砸在手里，分量不轻。
亚瑟掂了掂，甩上肩膀。
“少他妈扯你那套疯子哲学！你最好先担心一下码头那边还会冲出来多少人！”
“亚瑟，他们还有车！”莎迪“咔”地一声压满子弹，“两...不，是三辆！”
码头方向，三辆马车轰隆着碾过土路往这边冲。
打头的车夫端着枪，身后的车斗里人影晃动，全是增援。
“看我这张乌鸦嘴！莎迪，上马。迈卡，你的“乐趣”来了！”
迈卡喊了声“贝洛克”。
浓雾里传来一声长嘶，贝洛克撞碎枯枝败叶，冲到了迈卡身边。
他俩一上马，亚瑟提着枪从货车后现身。
亚瑟腰射开火，火光连跳，子弹“噗噗噗”地钉穿了车斗的木板。
打头的两个车夫还没从驾座栽下来，亚瑟的马刺就磕上了马腹。
缰绳一松，头车的马便没了方向。
拉车的四匹马挣开约束，惊嘶着分头乱窜。
车轮碾过尸体，车斗猛地一颠。
里面挤成一团的护卫们立足不稳，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惨叫着滚下车去。
后两辆马车收势不住紧跟着撞了上来。
叮咣的巨响里，枪支走火和人的惨叫声混在一起。
这片乱子中，迈卡的笑声反而越来越大。
“你也很乐在其中啊亚瑟。”
马蹄踏出几步，一颗流弹“嗤”地撕裂了迈卡的袖子。
他身子在马背上一拧，双枪反指。
爆成一片的枪声把几个还站着的、躲着放冷枪的家伙钉死在各自的藏身处。
亚瑟扭过头，身后哪还有追兵的影子。
只有七八具倒在血里的尸体。
“为了你这狗屎乐趣，我还不如回去查那五十美分的案子。”
迈卡收起还在冒烟的枪，咧嘴骂了句什么。
莎迪在队尾，看见他张了张嘴，没听见声音。
他...一只眼...
刚那是什么距离...也能做到？
亚瑟枪法是好，可迈卡...他妈的...
要是他没受伤，天知道会是个什么怪物。
莎迪本来还觉得亚瑟在不方便...
还好亚瑟在。
看着迈卡那副疯相，在这么乱的场面里偷袭他？她没这个把握。
一旦失手...迈卡绝对不会给她一个痛快。
跟迈卡死在一起？
她宁愿自己对着脑袋来一枪。
耐心...等...基兰走前是这么说的，还有达奇对迈卡的态度...
见识了迈卡这疯样，她算明白基兰说的“耐心”是什么意思了。
但迈卡这次...真弄来了不少钱。
等回去了...达奇看见这包钱，又该是那副老样子了？
......
蓝水码头这帮护卫比鱼都多。
迈卡还嚷着有机会接着找点买卖做。
亚瑟和莎迪谁也没搭理他。
警局的副手跑去打劫商户...
这事要传出去，整个范帮在罗兹镇就别想往下装了。
亚瑟和莎迪一言不发，只顾催马。
迈卡叫了声“小子”，他的鬼面狐步甩着蹄子跟了上来。
三人没走大路，一头扎进林子。
林子里的路绕得人头晕，花了近两个钟头，三人才在下午进了营地。
达奇一条胳膊肘撑在桌沿上，压低了声音，正对何西阿比划着什么。
何西阿坐在桌边，手在报纸上敲了敲，眉头紧皱。
迈卡下了马，缰绳随手一扔，大摇大摆地走向达奇。
“达奇，看我们带回了什么。”
“摩根，该让大家见识见识我们的‘乐趣’了。”
皮包裹里的一卷卷钱在桌上轱辘着滚开，亚瑟把空了的皮包甩在桌角。
“达奇，我还是喜欢查案子。这种找乐子的事，你比我拿手。”
迈卡一招手，把施特劳斯叫过来记账。
“七百六十四美元。”施特劳斯报出总数，接着从那堆纸钞下摸出几个硬币，推到旁边，“以及这五十五美分。”
迈卡瞥了眼那堆零钱，想起基兰交上的八百块。
他从兜里摸出几张钱丢进钞票里，正把那堆碍眼的硬币盖住。
达奇听完了这趟“乐子”，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
他一言不发，把那张差点掉下去的钞票拨回钱堆里。
何西阿将自己没看完的报纸从钱堆下抽了出来。
“换了平时，我得问问你们屁股后面干不干净。不过有迈卡在，我想也不用问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对吧？”
迈卡一耸肩，摊开的手掌险些扫在施特劳斯鼻子上。
“你说对了老伙计。我跟亚瑟都觉得，那帮奸商的钱可比他们的话有用多了。”
亚瑟揉了揉眉心：“我们有得选吗？你这发了疯的——”
“亚瑟。”达奇的视线从钱堆上移开，落到迈卡脸上，他没笑。
“干得好，迈卡。你总是能把事情闹大。我欣赏你的成果。”
“钱的事先放放。比尔带回来个新消息，镇上十几号人吃坏了肚子。亚瑟，我们去瞧瞧，免得这点“乐趣”给我们惹上真麻烦。”
达奇戴好帽子，一个手势，亚瑟和何西阿便跟了上去。
堆着钞票的桌子边空了。
迈卡哼了声，抓过一摞钱胡乱一卷，朝亚瑟那边丢了过去。
“看看我们罗兹的大英雄们！给你的，牛仔。”
“当然，也少不了阿德勒夫人。这可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