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周母的邻家婶子不赞同的看向周敏,语气带着挑拨,“小敏,不是婶子说你,你说你也这么大个人了,你家里的事你妈又做不了主,你们有事不敢怪你爸不敢怪你奶,倒是都怨上你妈了,你妈可不欠你们的,你看给你妈整的,身子不舒坦都不敢跟你说.........”
一说起这事,周敏火气更大。
“我哪天不回家的?就算早上出门,我傍晚不回来吗?我晚上不在家吗?你要不舒服,多的是时间跟我说,但你就不说,偏要转别人的嘴来告诉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想起昨晚自己下班回来遭受一屋子亲戚围攻,以及刚才看着的一切,周敏胸口剧烈起伏,“你不就觉得让别人传话给我,这样我带你去医院就是我主动要求的,不是你要求的,你不用承我一点人情。
你不就算计着,我主动求你去医院,这样就不消耗任何一点你作为母亲的“恩”,以后你有更大的命令和要求,你张口了才算还了一点“恩”,你就要暗示性要求,一点人情都不损耗,
只要我主动开口,就是我自己主动求你去医院的,不是你要求的,你以为你这样的心理我能不清楚吗?”
周敏真的烦透了这样的母亲,为什么会有父母总是要让孩子求着他们去做一件事,求着他们去医院,求着他们休息,求着他们吃饭,求着他们接受自己的好。
明明是他们主动跟别人哭诉自己不舒服,明明是他们跟别人哭诉自己累的不行,但他们就是不直接跟孩子说,而是要拐弯抹角,让孩子主动求他们去看病别太累。
别人家周敏不知道,但在自己家里,周敏清楚的很。
他们就是不想消耗一点他们的“恩”,因为生养了自己的这个,他们有大用处。
他们就拐着弯跟亲戚朋友说,然后让亲戚朋友来对自己说,“周敏啊,你要多关心一下你爸妈,我一个外人都知道你妈不舒服,你作为亲闺女竟然不知道.....”
这样的道德绑架自己,然后后续自己出钱出力,也有第三方在监督,还是自己主动要求的。
她讨厌死了。
因为这种种,一次又一次,她现在在熟人圈里面,就是一个自私、冷漠、不孝、脾气不好又记仇的泼妇形象。
自己这个“子女”跟他们说的,他们永远都不听,倒是亲戚朋友邻居的话语更权威。
这样的家庭,让她痛苦,让她窒息,让她想要逃离。
但她走不了,因为哥哥已经走了,姐姐也已经嫁了,只剩自己了,所以他们要把自己牢牢抓在手心。
姥姥那边已经不能受任何刺激了,周敏就算心里再怎么煎熬,也只能忍着。
周母听着周敏这咆哮声,目光躲闪脸上难堪,嘴里还心虚的嚷嚷着,“你爸说的对,你就是欠收拾,要你跟我们贴心,我怎么会不跟你说?你自己也要找找自己的问题,我们还不是怕你嫌弃我们乱花钱。
年纪大了,要看子女的眼色了,我活的这么小心翼翼,我这是为了啥啊?还不是怕你跟你哥跟你姐似的,只顾自己撒手不管了。
你们姊妹三就没一个好东西,一点都不体谅老人家的难处,我跟你爸......呜呜呜,白养你们了~”
到这个时候,周母还在找借口,好像自己是啥十恶不赦的人一样,周敏理智都快被整崩溃了。
“你少给我泼污水,这世上就没有像你这么当妈的,人家的妈,恨不得维护儿女的名声,你倒是好,巴不得把我们说臭了说烂了,你现在才多大年纪,你才五十出头,我的工资每月一分不少被你领走,你真不舒服,你不知道自己上医院吗?
你钱拿给三叔花的时候,拿给奶的时候,拿给小良(三叔儿子)的时候,你主意不是正的很吗?你问过我一句吗?这会自己头晕倒是不敢花钱了,我那工资,我上班这么多年,啥时候经过我的手了,你这话说的也是好笑。”
说着,周敏扭头就要进屋,“本来还想今儿带你去医院的,就你这满肚子坏水心眼算计,我还懒得装了,你要早死了,大家都解脱了,要不是为了你,我跟姥姥舅舅,根本就不会忍周家这么多。”
这话一出来,周母又羞又气又难堪,再也不顾她一直维持的柔弱形象,嗷的一声就坐地上嚎了起来,嘴里骂着周敏白眼狼黑心肝。
“我是你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咒我死,你还是个人吗?你个畜生,你跟你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就是个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大了,呜呜呜~”
巨大的羞耻感和自我保护意识,让周母只能用哭泣发火来掩盖自己心内的痛处。
越是藏着短板见不得光的事,越是容不得别人戳破。
她也是,她这辈子就三件事不能让人提。
第一就是她愧对娘家的事。
第二就是被男人打。
第三就是逼着闺女换亲。
但这三件事,今天周敏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开了让大家看,怎能让她不恨。
还在屋内睡觉的周老二睡眼惺忪的披着个衣服出来,语气不善道,“大清早的嚎啥呢,晦气不晦气?”
周母哭声一滞,捂住心口指着周敏期期艾艾哭道,“她,她说我们不该把钱给妈花不该给小良花,还说我们生病了说出来是故意坏她名声,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怎么生出了个这么冷血的玩意啊,还咒我们死呢,我们都是亲人,相互帮衬怎么了,这孩子怎么就没有一点良心啊~”
周老二一辈子窝囊,在母亲、兄弟、同事面前,都畏畏缩缩,只敢在老婆孩子身上找权利的感觉,只敢在家里耀武扬威甚至重拳出击。
他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就是人家夸他孝顺父母帮扶兄弟,但周敏竟跟他唱反调坏他名声。
周敏比任何人都了解周老二,见周老二目光凶狠的朝着自己瞪来,丢下手里的盆转身就跑,但她还是慢了一步,被周老二一个跨步就薅住了辫子拖了回来。
“啊啊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周敏的喊声尖锐又惊恐。
红狗踩着三轮车慢悠悠的从太和胡同进来,抬头看着门上的号码,“四号,五号,十三号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