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亦盯着餐盒，喉结轻轻滚动。
沉默几秒后，他抬手揭开盒盖，饭菜热气混着香气扑面而来，把满心的酸涩都烘得发软。
他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热意顺着喉咙往下，却烫得眼眶发潮。
从昨晚到现在，他陷在混沌里没顾上吃饭，夏如荼却连他没进食会胃痛都记着，还巴巴等那么久。
“傻瓜……”
殷承亦哼了一声：不知是气恼多些，还是感动多些。
一口口饭菜落肚，暖的不只是胃，还有被焦虑和疲惫攥紧的心。
他想着夏如荼等不到人时的模样，想着她为这餐饭操的心思，突然觉得，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吧！
刚才那份荒芜和失望的心情，好像也能被这份热饭、这份记挂挡住了。
用餐结束，殷承亦想了想，将吃得干净的饭盒拍了个照，发给了夏如荼。
他专门找了一个“谢谢”的可爱表情，手指悬在“发送”按键上半天，还是没发出去。
嗵一声，他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有什么可谢的。
他气还没消呢！
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打发他了。
殷黎川的账，迟早还是要跟她算！
结果，还没等到下午上班，殷承亦就被刷屏的财经新闻湮没了：
或红或黑的标题，无一不夺人眼球，在各大网站上悬着：
致命操盘！殷氏股价异动背后，流动资金告罄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
殷氏股价深夜惊魂，百亿救市金竟成催命符！
殷氏崩了？救市败，资金枯！
暴跌=死亡？券商主管的最后一根稻草。
更有甚者，将殷承亦的名字，大喇喇挂在了新闻上：
惊天豪赌！殷承亦押上全部身家，海外市场崩盘拖垮整个集团？
……
这些消息瞬间登上财经热搜，占据了各个媒体的点击头条。
不过几分钟时间，公关部和林睿的手机都要被打爆了。
不多时，殷光耀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半小时后。
会议室内，吸顶灯散发的冷光，衬得气氛愈发压抑。
大屏幕上，是各个财经板块对殷氏集团海外股价波动、资金流紧张的报道，像殷氏此刻混乱的局面。
董事们或交头接耳，或用审视、问责的目光紧盯殷承亦，会议室里的低气压，压得人胸口发闷。
久不出山的殷光耀坐在正中的位置，依然是威严的姿态扫视众人。
2点一到，会议开始。
不仅有各位董事，还有公关部、法务部等相关部门老总。
一位头发半白、资历深厚的董事，压抑着怒火，首先开口质问：
“殷承亦！昨晚你擅自抽调数亿流动资金救海外股价，想没想过集团的生死？”
“你以为殷氏是你一个人的公司？”
“何董，您先冷静些。”
这时，坐在角落、向来和殷承亦私交不错的年轻董事许宇站了出来：“殷总这么做，肯定是权衡过利弊的。”
“海外市场对集团战略意义重大，真让股价崩盘，损失只会更惨重。而且殷总这些年为集团操持，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他话虽掷地有声，可回应他的，却是更多不满的声音。
“许宇，你少帮他说话！集团不是他殷承亦一个人的，他一意孤行，就得担后果！”
殷承亦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叩着桌面。
他抬眼，黑眸里沉着冷光，缓声道：“我明白事态严峻。”
“但海外市场是集团未来布局关键，若任由股价崩盘，声誉损失远不止现在这点。”
“我会协调资源，优先保障核心业务、稳住合作方，绝不让当年的丑闻影响重现。”
可他话音刚落，质疑声又汹涌袭来，像汹涌浪涛要将他吞没：“说得轻巧！资源怎么协调？核心业务要是因为资金掉链子，你担得起责？”
刚才的老董事怒目而视，丝毫不给他情面：“当年南洲证券的事，都还记得吧？本着信任的态度，咱们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现在倒好。不说吃一堑长一智吧，还要把集团往火坑里推！”
“就是！”另一位董事紧接着开火，声音里满是怨愤，“集团好不容易摆脱了南洲证券的事，现在又被钉在财经版负面头条了！”
“还有那个沈嵩，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逼死的？”
这话一出，会议室瞬间嘈杂，董事们七嘴八舌，“二次丑闻冲击”成了扎向殷承亦的利刃。
听着这些声音，殷承亦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他心里清楚，自己为救海外股价，是赌上了集团当下的安稳，可没人看到他熬夜权衡利弊的日夜，没人懂他顾全大局的决心。
许宇为他出头，却被众人围攻；他想力挽狂澜，却被曾经信任的董事们捅刀。
那种窒息的无力感，像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心上。
咚咚咚。
殷光耀拿手杖敲了敲地板：“老杨，这种听风就是雨的习惯，要改改。”
苍老而不失威严的话语暗含警告，让杨成功闭上了嘴。
扫视了一圈会议桌周围坐着的人，殷光耀接着说：
“涉及人命的事，有警察操心。”
“不是什么脏水泼到我们身上，我们都要接着的。”
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岁月痕迹，但也正因这些经历，使他说出的话格外有分量。
“拿人命来蹭热度的，统统发律师函！”
法务部老总单永明连忙点头记下。
“还有，”殷光耀看了一眼殷黎川，继续说，“公关部这次反应太慢！”
公关部的郭岩擦了把汗：“是，往日发通告他们都会知会一声，这次……”
“这次是从自媒体上爆出来的，结果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殷黎川不动声色地解围。
郭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连忙又表态：“主流媒体上现在已经没有相关报道了。”
“但自媒体那些，也不能忽视啊。”坐在一边的李明峰开了口。
“现在看传统媒体的，反而是少数。”
“那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粉丝的号，才更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