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脊上的光点一闪而过，像是镜头盖被掀开又合上。
吴一处眯了下眼，没动。
他站在水泥墩上，风吹得衣角啪啪响。手还搭在胸前的空间袋上，刚才拆完能量核心的绝缘手套被他随手扔在地上，鞋尖碾了碾那团黑胶皮。
“头儿？”李铁柱走过来，手里拄着战斧，“真让他们拍？”
“拍吧。”吴一处咧嘴，“反正咱们赢了，他们输了。照片越多越好，传得越快，后面的人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李铁柱挠头：“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家伙临走前发了信号，现在又有人盯着咱们……咱们是不是该撤？”
“不能撤。”虞媚儿从旁边走来，脸色还是白的，但声音稳，“这地方连着主能源网，要是彻底炸了，三公里内什么都剩不下。我们得把系统关停。”
吴一处点头：“她说得对。现在不是走不走的问题，是怎么守住这片地。”
他抬手一挥：“所有人听令！伤员优先转移，医疗组立刻设立临时营地；工程队去东侧坑道，用沙石封死缺口；陷阱组重新布设魔法阵列，重点防护西北方向！”
命令一下，队员们迅速行动。
有人扛起沙袋往塌陷处跑，有人抱着断裂的导能杆检查线路。几个法师蹲在地上刻画符文，指尖划过焦土，留下淡蓝色的轨迹。
吴一处跳下水泥墩，走到一处残破的控制台前。系统界面自动弹出，探查功能开启。方圆一里内的热源分布清晰显示出来。
绿点是己方单位，红点是敌对目标。
地图上大部分红点已经消失，只剩零星几个在北面和西面边缘游走。但就在西北方向一条废弃坑道深处，五个密集的红点正缓慢移动，节奏规律，不像巡逻，倒像在定点观察。
“果然还有人。”他低声说。
虞媚儿凑过来：“看到什么了？”
“那边。”他指着屏幕，“五个生命信号，藏在地下通道里。没有攻击意图，但在记录我们的动向。”
李铁柱也围上来：“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别打草惊蛇。”吴一处摇头，“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所以才敢靠近。我们现在动手，反而会暴露布防弱点。”
虞媚儿皱眉：“可他们一直在看，迟早摸清我们的底细。”
“那就让他们看不清。”吴一处转身走向陷阱组，“你们现在改路线，把主阵眼移到南侧，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再加一组假信号源，放点噪音干扰。”
一名法师抬头：“会不会太耗魔力？”
“不用真的激活。”吴一处蹲下，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圈，“做个样子就行。敌人只要看到亮光，听到嗡鸣，就会以为那是关键节点。”
那人恍然大悟：“你是想骗他们记错位置？”
“聪明。”吴一处拍拍他肩膀，“等他们回去汇报，说咱们的重点在南边，那咱们真正的防线就能保住。”
布置完陷阱，他又叫来工程队：“西侧警戒线加高两米，挂上反侦测铃铛。任何人靠近三十步内都会触发震动。”
“材料不够啊。”队长苦笑。
“够了。”吴一处从空间掏出一堆金属支架和合金网，“上次打副本爆的，一直没用。”
李铁柱瞪大眼：“你居然还留着？”
“我说过，垃圾也是资源。”吴一处笑，“我的空间比别人大多了，装点废品怎么了？”
众人哄笑一声，气氛松了些。
虞媚儿却没笑。她靠在一根断裂的晶柱旁，指尖轻轻敲击法杖顶端。忽然开口：“吴一处。”
“嗯？”
“我们这样加固防线，是在防守。但他们随时可能反击。与其等他们出手，不如先下手为强。”
吴一处看向她。
她眼神很亮：“你说他们正在记录我们的布防。那就说明，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固定的。这是机会。”
李铁柱插话：“可咱们刚打完一场，人都快散架了。再去打一波，万一碰上埋伏怎么办？”
“不会。”吴一处盯着系统界面，“他们的行动模式太整齐了，像是有指挥。这种队伍灵活性差，一旦被打乱节奏，短时间内没法组织有效反扑。”
他站起身：“而且，我们现在不动手，等他们把情报送回去，下次来的就不只是小队了。”
虞媚儿接道：“说不定直接来个炮火覆盖。”
“所以。”吴一处收起界面，声音沉下来，“我们要赶在他们传信之前，把眼睛挖掉。”
李铁柱愣住：“你是说……主动出击？”
“不是进攻，是清除。”吴一处纠正，“咱们不去远地，就在这片区域解决隐患。让精锐小队摸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现场安静了几秒。
一名队员忍不住问：“可大家都累了，这时候再战，风险太大了吧？”
吴一处环视一圈：“我知道你们累。我也累。复活三次，属性还没恢复全。虞媚儿魔力见底，李铁柱腿还在流血。但我们能停下来吗？”
没人说话。
“不能。”他自己回答，“胜利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我们现在不打他们，他们就会回来打我们。到时候，我们可能连重建防线的机会都没有。”
他指向西北方向：“那边藏着的，是敌人的耳目。只要他们还在，我们就永远处在被动里。”
顿了顿，他说：“我不要求所有人都去。只要十个人，状态最好的，跟我走一趟。剩下的，继续守阵地。”
李铁柱把战斧往地上一顿：“算我一个。”
虞媚儿抬头：“我也去。”
“你不行。”吴一处拦她，“你现在连施法都费劲。”
“我不用打。”她说，“我可以远程支援，或者提供视野。”
“那你留在后方。”吴一处语气坚决，“你是魔法师，不是战士。我要你活着，不是逞强。”
虞媚儿瞪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争。
吴一处转向众人：“谁愿意跟我去？”
几秒钟后，七个人站了出来。
“不够。”他说。
又两人举手。
“八个。”李铁柱数完，“加上咱仨，正好十一个。”
“行。”吴一处点头，“今晚休整，明日清晨出发。目标：清除西北坑道内的侦察单位，确保我方布防信息不外泄。”
命令下达后，众人各自归位。
夜色渐深，火把一排排点亮。工事修复进度已过七成，陷阱阵列完成重置，整个基地重新建立起防御体系。
吴一处站在高地处，望着那条幽暗的西北坑道。
风卷着灰尘扫过地面，一道未完全熄灭的魔法回路忽明忽暗，在焦土上投出断续的光痕。
李铁柱走过来，递给他一瓶体力药剂：“真打算天亮就动手？”
“嗯。”
“万一里面不止十个人呢？”
“那就打到他们只剩一个。”吴一处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我们不怕多，就怕拖。拖久了，变数就来了。”
李铁柱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还记得大学时候吗？打游戏你也这样，从来不等对手发育起来，看见露头就冲。”
“那时候被人骂莽夫。”吴一处也笑，“现在他们管这叫战术压制。”
“可这次不一样。”李铁柱收起笑，“这是现实。”
“所以我更不能输。”吴一处看着远方，“我带的人，一个都不能白死。”
远处，最后一段警戒线安装完毕。反侦测铃铛随风轻晃，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吴一处收回视线，握紧了腰间的短剑。
剑柄上有干掉的血渍，还没擦。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