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压在颈动脉的触感像根烧红的铁丝,陆渊的呼吸带着铁锈味扑在我脸上。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金属锈味,仿佛连时间都被这冰冷的刃锋割裂。
我盯着他手腕暴起的青筋——三天前在医院病房,他装出虚弱时,这根血管跳动频率分明慢了二十次\/分钟。
那时他的眼神游移不定,像是故意让我看出破绽,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等我入套。
追踪仪在掌心发烫,蓝色光点疯狂闪烁的间隙,我瞥见自动识别系统(AIS)信号坐标从监狱转向东南方,最终钉死在“海月号”三个字上。
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如同心跳监测器般急促。
雨停了,远处货轮的汽笛像根钢针戳进耳膜,我突然想起法医室父亲常说的“时间证据链”——陆正雄死亡时间是昨夜22:30,而此刻“海月号”的航行轨迹图正从Ip追踪仪里缓缓展开,它正以18节的航速穿过海峡,抵达临州港的时间……
“23:00。”我脱口而出。
陆渊的匕首猛地一偏,在我脖子上划出道血线:“你说什么?”
“陆正雄的死亡时间。”我盯着追踪仪上跳动的时间戳,“和‘海月号’靠岸时间完全吻合。”血珠顺着锁骨滚进衣领,温热的液体滑过皮肤,我却感觉后颈发凉——三天前在陆家别墅复勘现场时,我拽断过客厅路由器的电源线,当时只当是陆渊故意制造断电干扰勘查,现在想来……
我猛地扭身撞向墙根的路由器,塑料外壳在撞击下崩裂,一团银色金属从缝隙里掉出来——微型全球定位系统(GpS)定位器,天线还在微微颤动。
指尖触碰那冰凉的金属表面,一种熟悉的机械冷意沿着神经传遍全身。
“陆家别墅的坐标,正通过这东西实时传给‘海月号’。”我捏着定位器转向陆渊,“你哥当年藏证据用双层甲板,你藏线索用路由器——可惜你忘了,我检查过所有线路接口。”
“闭嘴!”陆渊的匕首扎进我肩窝,痛意像电流窜遍全身。
伤口处传来灼烧般的刺痛,仿佛有人将火苗直接贴上了肌肉组织。
但他没注意到,林疏桐已经猫着腰摸到了墙角的质谱仪。
“沈墨!”她的声音带着血沫,白大褂下摆的血痕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红绳。
我这才看见她左腹渗着血——刚才被陆渊撞开时,应该是撞在了桌角的碎玻璃上。
但她的手稳得像解剖刀,正将一小片从“海月号”舱壁刮下的蓝色结晶送进质谱仪:“代谢时间不对!”
仪器屏幕开始滚动数据,我咬着牙凑近——陆正雄胃里残留的肌松剂代谢峰值在21:00,可“海月号”的航行记录显示,那时它还在马六甲海峡。
“货轮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除非……”
“除非舱壁样本是伪造的。”我盯着质谱仪上的蓝色光谱,突然想起陈芳电脑里那个加密U盘。
视觉中那抹蓝闪动着诡异的光泽,像是某种不属于现实的颜色。
林疏桐像是和我心有灵犀,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紫外灯,光束扫过U盘表面——那些原本空白的区域浮现出一行行编号:“医疗设备采购单”的数字,正和“海月号”舱单上的货物编号一一重叠。
“器官伪装成医疗设备。”我和林疏桐同时开口。
陆渊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他的匕首在我肩窝里转动,痛得我眼前发黑。
空气中飘散着血腥与汗水混合的气息,令人作呕。
但更刺耳的是老周的监狱内网登录卡——那东西原本静静躺在茶几上,此刻却发出蜂鸣,声纹分析仪自动开始截获通话:“……货轮舱底的冷库温度调到 -18c,准备接收新鲜货品。”
林疏桐扑过去抓起登录卡,指甲刮开背面的铜锈层——蛇形纹章,和三年前连环杀人案现场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
“是老K。”她的声音在发抖,“他终于露面了。”
陆渊突然松手后退,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我手里的追踪仪,又看向林疏桐怀里的登录卡,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你们以为赢了?”
“还没。”我按住肩窝的伤口,血透过指缝渗出来,“但至少能送你和老K一起下地狱。”
远处传来警笛声,应该是林疏桐之前偷偷报的警。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陆渊的目光扫向窗口,突然抄起椅子砸向落地窗。
玻璃碎片飞溅的瞬间,我瞥见他裤脚沾着的蓝色粉末——和“海月号”舱壁的伪造结晶一个颜色。
“沈墨!”林疏桐突然指向墙上的监控屏幕,“阿杰的酒吧……”
我转头的刹那,屏幕上的酒吧监控画面突然闪烁,雪花点覆盖了所有画面,最后彻底黑屏。
那一瞬间,我听见电流的嘶嘶声,像是某种生物在低语。
陆渊趁机跳出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窗外传来海风呼啸,混杂着远方的汽笛。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疏桐的手按在我肩窝的伤口上,温热的血透过她的指缝,滴在“海月号”的航行轨迹图上。
我能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那是一种冷静外表下的恐惧。
我盯着黑屏的监控画面,总觉得那抹雪花点里,藏着比老K更危险的东西。
监控屏幕彻底黑屏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林疏桐按在我肩窝的手突然收紧,血渍透过她的指腹渗进我衬衫,那温度比窗外的海风还凉。
\"阿杰的酒吧。\"我咬着牙重复她刚才的提醒,右手撑着墙踉跄两步,左手已经摸向裤袋里的静电吸附板——这东西能捕捉0.1毫米以下的纤维碎屑,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擦过吧台下方的缝隙。
金属板刚贴上木饰面,就传来细微的黏滞感。
我低头,一片被酒渍浸透的船票正粘在吸附板上,边缘还沾着半枚模糊的鞋印。
\"出发时间......\"我用袖口蹭掉票面上的酒渍,日期栏的数字突然刺得我瞳孔收缩——正是陆渊\"绑架\"视频里背景时钟显示的日期。
更诡异的是票根背面的压痕,凑近能闻到混着威士忌味的香水气:前调是陆渊常喷的\"幽灵骑士\"冷杉味,后调却浮起一丝甜腻的鸢尾花香,那是老K在暗网交易时惯用的\"暗影鸢尾\"香薰。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带着利器划破空气的锐度。
我抬头,她正举着瞳孔模拟器对准笔记本电脑——那是她从急诊科顺来的眼底扫描设备,此刻屏幕里跳动着货轮甲板的监控截图。\"看这些装卸工。\"她指尖点在屏幕上,放大的画面里,戴橡胶手套的手正搬运标有\"医疗设备\"的木箱,\"手套腕口的压痕。\"
我凑过去,手套内侧的压痕在红外光下显形——是陆家祖宅门环的浮雕纹。
“他们根本没分开行动。”林疏桐的指甲几乎要戳穿屏幕,“陆家的人从三年前就在给老K运货,这次连装卸工都是家奴。”
她话音未落,我裤袋里的银行流水比对器突然震得大腿发麻。
掏出来的瞬间,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系统提示音像警报:“检测到镜像转账——老K账户在货轮靠岸前10分钟,收到两笔金额相同、时间间隔1秒的汇款。”我猛地抬头,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2:50,而\"海月号\"的预计靠岸时间是23:00。
\"这是器官交易的付款凭证。\"我抓过桌上的追踪仪,AIS信号显示货轮已进入临州港航道。
林疏桐突然抓起紫外灯冲向墙角的冷库模型——那是从陆家别墅搜来的仿制品,锁孔周围的铜锈在紫光下泛出蓝绿色荧光。
“指纹。”她的声音发颤,“和陆沉在狱中登录暗网账户的指纹同步率99.7%。”
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汽笛,我耳膜嗡鸣的刹那,另一段声波从追踪仪里涌出来——是监狱广播的录音。
声纹比对软件自动弹出重叠图谱:货轮的低频鸣笛与监狱广播的高频人声,竟在22:51分完全重合。
\"声纹干扰。\"我捏紧船票,终于明白陆渊为什么敢在警笛声中跳窗——他早用货轮和监狱的双重声波掩盖了真实行踪。
林疏桐突然拽住我胳膊,她的指尖凉得像解剖刀:“港口监控显示,'海月号'的冷库门从半小时前就没再开过。”
我冲向门口时,她突然喊住我。
回头看,她正从急救包摸出体温检测仪——那是她用来测尸体尸温的设备,此刻被她握得指节发白。
“冷库门缝。”她盯着窗外的港口方向,检测仪的探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果里面真有......”
警笛声已经近在楼下,林疏桐的话被风声截断。
我望着她手里的检测仪,突然想起三年前搭档牺牲前说的话:“真相永远在拼图的下一块。”而此刻,这块拼图的边缘,正沾着冷库门缝里渗出的、不属于人间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