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边,没有时间的概念!
带着亿万仙人的大军,不知道在苦海漂泊了多久,可能是百年,也可能是千年,万年!
一滴【苦水】中,无数仙人在其中挣扎。
这就是苦海,好似冬天的冷风一样,冬天的温度一样,冷涩刺骨。
神话殿堂—芒种殿,早就化作一个云台。
云台之上,云气如琉璃凝成实质,每一缕都流淌“希望的光辉”。
这是神话殿堂的余晖。
东华仙君仙袖垂落,衣袂在无声的罡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与这座“希望”的神台,早已融为一体。
他指尖悬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银芒,那是昨日从青剑龙王太子道心裂隙中,剥离的“怨苦”,
此刻正在他掌心缓缓蒸腾,化作云台基石上一道极淡的纹路
——这是他镇守此地的第三万六千个春秋,掌心的苦难印记,早已比天上星辰更密。
下方云海翻涌处,便是令洪荒仙魔闻之色变的苦海。
无人知晓这片苦海始于何时,只知其散逸的波动,便能让百万修行的劫仙道心震颤。
此刻,亿万仙人的身影,在无形的浪涛中沉浮,有的仙者周身灵光黯淡,
手中仙剑,早已被苦难锈蚀成废铁,却仍死死攥着同伴的衣袖,试图从漩涡中挣脱;
有的金仙,蜷缩在破碎的莲台里,昔日能移山填海的仙力在此刻荡然无存,唯有双目圆睁,
望着云台方向,眼中盛满了绝望与祈求。
更有新晋的仙官,尚未完全褪去仙胎,便被苦海卷入,凄厉的呼喊,在浪涛中转瞬即逝,
只余下一缕微弱的仙元,很快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东华仙君,此难已持续三万余年,再这般下去……”
镇元子立于云台边缘,袖中人参果枝轻轻颤动,他望着东华仙君挺直的背影,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凝重。
他指尖凝出一道地脉灵光,将苦海散逸的一缕波动困住
——那波动不过发丝粗细,却让旁边侍立的仙童瞬间面色惨白,灵力紊乱。
镇元子轻叹一声,“这缕波动,寻常金仙若沾染上,道心至少要在其中挣扎百年才能清醒。可你……”
东华仙君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苦海深处。
他袖口微抬,一道柔和的青光,自云台扩散,将一名即将被浪涛吞没的女仙托住,送入远处的安全地带。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今日的云色:“镇元兄可知,这苦海每一刻新增的苦难,若放任其扩散,我等难以真正前往太明山。”
他抬手,掌心向上,只见九道深紫色的苦痕在他掌心流转,每一道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哀恸,
“你看到的,是仙人在苦海中挣扎;可你没看到的是,每十份苦难,有九份都被云台引到了我这里。”
镇元子瞳孔骤缩。
他修行无数载,见过无数大灾大难,却从未想过东华仙君,竟在独自承担这般重负。
他看向东华仙君的侧脸,那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竟无半分血色,唯有双目依旧清明,
像是两盏在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灯。
“可这是一个浩瀚时代的悲剧,不是你一人能扛的!”
镇元子的声音不自觉提高,“若你道心受损,云台崩塌,我等联军,便真的万劫不复了!”
东华仙君闻言,终于转过头。
他眼中没有丝毫怨怼,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既为芒种殿主,便该守此地规矩。
神话殿堂凝成的云台,能收容众生苦难,这是我等的宿命!
了这苦海奇特,殿宇却不能化解苦难——这些苦,总要有人来担。”
他抬手轻拂,将镇元子面前那缕波动引到自己掌心,
只见那缕波动,一触碰到他的皮肤,便瞬间化作一道深紫的印记,融入他掌心的苦痕之中。
东华仙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却很快稳住,仿佛刚才那足以让大罗金仙崩溃的苦难,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此时,红云驾着祥云,自东华仙阙而来,刚靠近云台,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修行漫长岁月,早已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可此刻仍能感受到苦海散逸的苦难中,那股深入骨髓的哀恸。
“东华兄,”
红云落下云头,语气中满是敬佩与担忧,
“我刚从南天门过来,听闻有三位太乙金仙试图横渡苦海,结果刚靠近岸边,道心便被苦难侵蚀,如今还在愈树下,由灵官用仙丹吊着性命。”
他看向苦海,眼中满是凝重,“这苦海的苦难,与寻常灾厄不同
——它不会随着时间消散,也不会被仙力化解,只能靠人一点点承担、一点点消化。
每一滴苦水,都承载着无数生灵的悲欢离合,莫说是金仙,便是大罗金仙,若不慎沾染上,
也得在道心中挣扎千年才能脱身。”
红云顿了顿,目光落在东华仙君身上,语气中满是敬佩:“可东华兄你,却硬生生扛下了九成的苦难。
你可知,你掌心的每一道苦痕,都相当于万亿生灵的苦难总和?若换做旁人,便是有千颗道心,也早已崩溃了。”
东华仙君没有接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苦海。
他淡淡说道:“既为殿主,当为众生顾!”
此刻,苦海中的浪涛愈发汹涌,一名昔日威震洪荒的战神,
此刻正被数道黑色的苦难锁链缠绕,手中战枪早已断裂,却仍在嘶吼着与苦难对抗。
东华仙君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缓缓抬手,掌心青光大涨,一道柔和的力量自云台垂下,
将那战神周身的苦难锁链一一斩断,送入自己掌心。
就在此时,苦海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涡凭空出现,无数苦难如潮水般涌向云台。
镇元子和红云脸色骤变,纷纷祭出法宝,想要帮忙抵挡,
却被东华仙君抬手拦住。“你们退开,”
东华仙君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我的责任,不能让你们涉险。”
只见东华仙君周身,青光暴涨,衣袂在青光中猎猎作响。
他缓缓升空,立于云台之巅,双手结印,口中诵念起古老的咒语。
云台之上,那些由神话殿堂凝成的云气,此刻纷纷化作金色的锁链,将东华仙君与苦海连接在一起。
无数苦难,如潮水般涌向东华仙君,他的身体,瞬间被深紫色的苦痕覆盖,连发丝都染上了一丝紫色。
镇元子和红云站在下方,看着东华仙君的身影,眼中满是震撼与敬佩。
他们能感受到,那些足以让洪荒仙脉崩塌的苦难,此刻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东华仙君的体内。
可东华仙君的身影,却依旧挺直,没有丝毫弯曲。
他的双目依旧清明,望着苦海中那些挣扎的仙人,眼中没有丝毫怨怼,只有无尽的温柔
——仿佛那些仙人的苦难,都是他自己的苦难;那些仙人的祈求,都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苦海中,原本绝望的仙人渐渐发现,周围的苦难,似乎减弱了许多。
他们抬起头,看到云台之巅,那个被金光与苦难环绕的身影,眼中纷纷露出了感激与敬佩。
有的仙人开始盘膝而坐,试图修复受损的道心;有的仙人则相互扶持,共同抵抗剩余的苦难。
不知过了多久,东华仙君终于缓缓落下,周身的金光渐渐散去,只余下掌心那九道深紫的苦痕,依旧在缓缓流转。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却依旧对着镇元子和红云露出了一丝微笑:“幸不辱命,这波苦难,暂时稳住了。”
镇元子看着他,眼中满是感慨:“东华兄,你这又是何苦?
这般决绝,这般温柔,怕是洪荒之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东华仙君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苦海。
此刻,苦海中的浪涛渐渐平息,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那些重新燃起希望的仙人身上。
“只要他们能平安,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满是坚定。
“我带他们来,也要将他们完整带入三十三天!”
云台之上,风依旧在吹,云依旧在飘。
东华仙君的身影,在芒种殿堂凝成的云气中,显得格外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