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刺破夜幕时，苏悦的作战靴在泥地上碾出半道深痕。
指挥室的铁皮门被她单手推开，冷风裹着硝烟味灌进来，吹得墙上的战术地图哗哗作响。
\"统帅！\"通讯兵的声音带着颤音，\"卫星扫描显示，敌军东路装甲团已过清水河，西路步兵营突破第三防线，北路...北路的重炮群正在架设炮口，射程覆盖总部！\"
苏悦的指尖在全息投影的地形图上划过，瞳孔因聚焦而微微收缩。
三个月前她带人勘察地形时在山谷边做的红色标记，此刻正随着投影的缩放变成醒目的红点——那是她特意让工兵连\"不小心\"留下的伪装车辙印，也是鱼饵。
\"兵力对比。\"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
\"敌总兵力约三万，我方...\"参谋的喉结动了动，\"可战兵力不足八千。\"
帐篷外传来伤兵换药时压抑的抽气声。
苏悦想起方才广场上那个给战友补衣服的女兵，针脚歪歪扭扭却密得像网。
她摸了摸内袋里那支钢笔——笔帽上还留着萌萌用蜡笔画的小太阳，\"妈妈是超人\"的字迹被体温焐得发软。
\"传我命令。\"她突然转身，目光扫过指挥室里紧绷的脸，\"销毁所有明文文件，关闭主电源。
让后勤连把炊具、行军床搬到北山，帐篷布撕开当晾衣绳。\"
林婉抱着笔记本电脑撞开门时，额角还沾着碎发。
这个总把战术图画成思维导图的激励专家此刻眼睛发亮：\"您要散布假撤离的消息？
我这就伪造二十份不同渠道的'内部通讯'，用敌军常用的加密方式混进他们的情报网！\"
苏悦点头，指节叩了叩桌上的战术沙盘：\"再加三条——第一，让侦察连在北山外围制造车辆扬尘；第二，把无人机的热成像信号源调成百人规模；第三...\"她顿了顿，\"把我今早给伤员发药的视频剪进去，背景要能看见北山的松树。\"
林婉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明白！
他们会觉得我们连统帅都撤了，自然倾巢追击。\"
通讯器突然发出短促的\"滴\"声。
技术兵举着卫星电话冲过来：\"S先生的专线！\"
苏悦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沉稳的男音：\"我在边境线截获你们的物资请求，二十分钟后，三架运输机会空投电磁干扰器和远程火箭炮。
坐标已发到你终端。\"
\"为什么帮我们？\"她直截了当。
电话那头轻笑：\"十年前，有个小姑娘在暴雨里帮我捡回被风吹走的合同，说'大人的事我不懂，但丢了东西会着急'。\"
苏悦的呼吸一顿。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在便利店打工，确实追着个老先生跑了三条街捡文件——原来那个总说\"谢谢\"的白发先生，是能调动军方运输机的行业巨擘。
\"物资落点在山谷东侧高地。\"S的声音突然严肃，\"记得让你的爆破组留半组人看住那片区域。\"
挂掉电话时，苏悦的掌心沁出薄汗。
她调出无人机实时画面，看着敌军先头部队的装甲车扬起的尘土像三条黄龙，正朝着北山方向狂奔——而真正的陷阱，在黄龙必经的鹰嘴谷。
\"通知陆寒。\"她按下通讯键，\"突击队提前两小时出发，从西侧悬崖摸进敌军后营。\"
\"明白。\"那头的声音低哑却有力，带着惯有的克制，\"我会在他们进谷前切断通讯塔。\"
苏悦望着战术屏上代表陆寒的蓝点开始移动，喉间突然泛起甜腥。
三天前替他挡下的那枚流弹还嵌在左肩，此刻随着心跳一下下抽痛。
她扯掉领口的绷带，露出里面用红绳系着的平安扣——那是萌萌用橡皮泥捏的，被陆寒偷偷拿到金店铸成了银饰。
\"统帅！敌军先头营进入鹰嘴谷！\"
苏悦抓起战术望远镜冲出门。
月光被云遮住大半，山谷里却亮如白昼——敌军的探照灯正扫过假营地的空帐篷，几个\"溃逃士兵\"的稻草人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放信号弹。\"她对着步话机低吼。
三发红色信号弹划破夜空的瞬间，山谷两侧的悬崖上同时腾起火光。
滚石裹着松枝砸向谷底，火油罐破裂的声响像闷雷，炸起的火舌舔着装甲车的钢板。
狙击手的枪声连成串，专打暴露在外的通讯兵；爆破组的地雷阵被触发，炸得敌军车辆首尾相撞。
\"播放录音！\"林婉的声音从指挥室传来。
无人机群开始盘旋，扩音器里炸开Zero冰冷的嗓音：\"雷恩，你私吞的三车军火我已查到下落。
等你回总部，我会让你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
谷底顿时乱作一团。
有士兵举枪指向军官，有军官扯着通讯器吼\"这是离间计\"，更多人抱着头往谷口跑，却被后续涌进的大部队堵住退路。
\"电磁干扰器就绪！\"技术兵的欢呼混着爆炸声传来。
苏悦望向东侧高地，三架运输机的影子刚掠过云层，物资箱正带着降落伞缓缓下落。
干扰器启动的瞬间，敌军所有通讯设备同时黑屏，探照灯像被掐断的蜡烛，山谷陷入黑暗。
\"陆寒！\"苏悦对着通讯器喊。
回应她的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她调出单兵视角画面——陆寒的战术头盔摄像头里，他正踩着翻倒的弹药箱，军刀抵住雷恩的咽喉。
那个总爱叼雪茄的敌军头目此刻满脸血污，金表被扯断表带，在地上滚出半圈。
\"你输了。\"陆寒的声音像冰锥，\"你的人在自相残杀，你的指挥部被端，连Zero都不要你了。\"
雷恩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溅在陆寒的战术服上：\"你以为...抓住我就赢了？
Zero的计划...从来不需要我...\"
话音未落，陆寒的军刀往下压了半寸。
雷恩的瞳孔骤然收缩，终于泄了气般瘫软：\"别杀我...我投降...\"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苏悦踩着焦黑的碎石走向山谷。
硝烟里飘着松脂的焦香，几个敌军俘虏正被战士们用绷带捆成粽子，其中一个小胡子突然抬头：\"你们...为什么不杀我们？\"
\"因为我们要守的，不是这片地。\"苏悦摸出钢笔在投降书上签字，墨迹在晨光里泛着蓝，\"是那些愿意相信光的人。\"
她转身看向指挥部方向，苏母正蹲在地上给伤兵喂粥，白发被风吹得蓬蓬的，却笑得像春天的太阳。
广场上，昨天还哭着要找妈妈的小战士正帮俘虏包扎伤口，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他手机里的萌娃照片——那是萌萌的视频，正举着画满星星的贺卡喊\"爸爸加油\"。
\"统帅！\"技术兵举着加密U盘跑过来，\"刚截获的信息，发件人标记是'Zero'。\"
苏悦接过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她望着山谷外渐亮的天，突然想起昨夜母亲说的话：\"真正的战场在人心。\"而此刻，U盘里的信息正安静地躺着，像颗未引爆的雷。
\"去查Ip地址。\"她把U盘递给技术兵，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却挺直脊梁的战士，\"但记住——\"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让所有人瞬间静了呼吸：\"无论接下来是什么，我们守得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