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靠在尚有余温的墙上,从兜里摸出半截皱巴巴的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让烟雾模糊自己的脸,眼睛却像鹰隼一样,牢牢锁定了那扇黑漆大门和那棵歪脖子枣树。
时间一点点流逝。
胡同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下班的、放学的、提着菜篮子回家的。
马华像个幽灵一样,缩在阴影里,静静地观察着。
约莫六点半左右,那扇黑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马华精神一振,烟头瞬间掐灭在掌心。
马华微微侧身,借着旁边一个破旧报箱的遮挡,凝神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身形瘦高的男人走了出来。
厚厚的黑框眼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马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的特征——陈国栋!他脸色晦暗,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眉头紧锁,整个人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丝毫没有照片上那种端着架子的教师威严。
陈国栋手里拎着一个半旧的黑色人造革提包,脚步有些拖沓。
陈国栋出门后,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什么目的地,便低着头,沿着胡同往南走去。他走得很慢,肩膀微微佝偻着,仿佛背上压着千斤重担。
马华立刻从阴影里出来,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混在几个刚放学的半大孩子后面,马华一边走,一边暗暗记着路线。
......
陈国栋在豆芽巷中段一个挂着“国营副食店”牌子的门脸前停下。
陈国栋走了进去。
马华没跟进去,他假装在副食店对面一个修自行车的小摊前看人补胎,眼睛却瞄着副食店的门口。等了大概七八分钟,陈国栋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网兜,里面装着两颗蔫了吧唧的白菜、几根胡萝卜,还有一小块看着就不怎么新鲜的肥肉。
陈国栋脸上的阴郁似乎更重了,看着手里的菜,还厌恶地撇了撇嘴。
买完菜,陈国栋没再耽搁,直接沿着原路返回:豆芽巷出来,左拐上红星路,走到芝麻胡同南口,右拐进胡同,径直走回自己家门口(17号),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马华一直远远地看着他进了门,又在胡同里溜达了十来分钟,确认没人再进出,才转身离开。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掏出个小本子和铅笔头(师父给的),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线,飞快地记下。
记完,马华把本子小心收好,长长舒了口气。
第一天,马华算是摸清了陈国栋下班回家的基本路线和时间。明天,得看看他早上几点出门,走哪条路去学校。
接下来的两天,马华像上了发条一样,准时准点地出现在芝麻胡同附近。
天还没亮透,马华就裹着棉袄蹲守在离17号不远的一个早点摊附近,要了碗豆汁儿,眼睛却盯着那扇黑门。
马华观察得很仔细。他发现陈国栋的生活极其规律,甚至可以说单调乏味。
除了上班、下班、买菜,几乎没有社交活动。走路总是低着头,遇到熟人(似乎很少)也只是勉强点点头,从不驻足交谈。
在副食店买菜时,总是挑最便宜的蔫菜叶子,对售货员也没什么好脸色。
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失意、阴郁、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气息。
马华甚至注意到,他那件灰中山装的袖口和肘部,都磨得有些发亮了。
“师父,”第三天晚上,在食堂后厨一个无人的角落,马华把记满了信息的小本子递给何雨柱,小声汇报。
“都摸清楚了。这姓陈的,就是个‘三点一线’:家、学校、副食店(偶尔公园)。独来独往,没啥朋友,看着挺...落魄的。每天下班回家那条路,从红星路东头公交站到芝麻胡同南口,大概要走十五分钟,那段路晚上人不多,路灯也不算太亮。”
何雨柱仔细翻看着马华记录的本子,上面时间、路线、行为甚至陈国栋的神态都写得清清楚楚。
何雨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跳跃着一种冰冷的火焰。
“落魄?哼!”
何雨柱合上本子,冷笑一声,“那是他活该!心思歹毒,欺负我妹妹的时候,可不见他落魄!”
何雨柱拍了拍马华的肩膀,“干得不错!很细致!辛苦了!”
“不辛苦,师父!”
马华赶紧说,“接下来...?”
何雨柱眯起眼睛,看着后厨窗外沉沉的夜色,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
一个计划,在何雨柱的心里渐渐成型,他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让陈国栋“印象深刻”却又抓不到把柄的方式。
“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