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尘将神木王鼎翻来覆去地研究。
他发现这小鼎除了对自己的鲜血有所反应外,对其余东西皆是毫无动静。
仿佛这鼎,只认鲜血。
折腾了大半夜,除了让自己更加头晕眼花,神木王鼎依旧是那副模样,再无其他异状。
叶归尘叹了口气,看来这神木王鼎的奥秘,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参透。
他疲惫往后一躺,倒在柴草上,沉沉睡去。
次日,叶归尘被一阵饭菜的香气唤醒。
他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
朱大山的婆娘早已做好了午饭,今日的饭菜异常丰盛。
桌上摆着一盘炒青菜,一碗炖豆腐,还有一只香气扑鼻的瓦罐,里面正煨着许诺已久的母鸡汤。
朱大山夫妇和朱莺莺都坐在桌旁,等着他。
“叶兄弟,快来吃饭,吃饱了好上路。”朱大山憨厚地笑道。
朱莺莺撅起了嘴:“爹,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朱大山似乎也觉得自己表达有误,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你看我这破嘴,也小哥不要介意!”
叶归尘摇摇头:“朱大哥莫要如此,对了,莺莺,你们杀的这只鸡,可留有鸡血?”
“都留着呢,就在厨房里,我娘说鸡血放凉之后可以做成鸡血豆腐,炒起来也非常香的呢!”
叶归尘二话不说,连忙冲向厨房,他拿起那碗鸡血,还是温热的,没有凝固。
随后叶归尘掏出小鼎,将鸡血倒了一点上去,然而,令叶归尘失望的是,小鼎并没有任何反应。
鸡血顺着鼎身上的纹路直接流了下来。
“哎,看来只能喝我的血了!”
叶归尘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走回屋内。
众人看着叶归尘,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朱大山婆娘给他盛了一大碗鸡汤:“叶小哥,你身子虚,多喝点汤补补。”
叶归尘昨晚失血过多,确实有点虚,道了声谢,便坐下吃饭。
这顿饭,吃得颇为温馨,朱大山的婆娘还特意给叶归尘夹了鸡腿,让他挺不好意思的。
饭后,朱莺莺眼圈又红了,拉着叶归尘的衣袖,泫然欲泣:“叶大哥,你……你真的一定要去吗?”
叶归尘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莺莺妹子,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军营虽苦,但也是磨砺人的地方。”
他捡了一些能说的,宽慰着朱莺莺。
朱大山夫妇也知道多说无益,只是叮嘱他万事小心。
告别了朱家三人,叶归尘依约来到县衙。
张全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叶归尘来了,脸上堆着笑,客气将他引入。
在登记名册上,叶归尘郑重地写下了“叶归”二字。
“等我归来,先斩慕容!”
不多时,应征的青壮陆陆续续到齐,约莫有二三十人,大多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或是家中贫苦的汉子。
张全清点了人数,便带着众人出了县城,一路向北,来到江阴城北的一处军营。
此处便是新兵集训之地,他们将在此接受一个月的短训,而后便要开拔,前往西北边陲的环州戍边。
负责挑选兵丁的军官见叶归尘虽然身高体壮,骑术、箭术也粗通一二,但面色苍白,气息虚浮,估计拿剑都费劲。
最终,叶归尘被分配到了后勤都,负责管理粮草辎重、兵甲器械的运输。
对此,叶归尘倒也并无异议,反而乐得清闲。
后勤都虽是军中地位较低的单位,但胜在不用冲锋陷阵,平日里事务也相对轻松。
这正好给了他宽裕的时间来调养身体。
……
一到后勤都,叶归尘就感觉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后勤都的营房比新兵营那边还要简陋几分,刚进来,牲畜粪便和汗臭混杂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都头轻易不露面,真正管事的,是副都头吴猛。
吴猛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看着就像个兵痞。
他背着手,在叶归尘等一众新兵面前踱着步子。
“兄弟们,咱们后勤都呢,虽然比不上马都,步都那般风光,但也算是个安稳去处。”
“不过,军中也有军中的规矩。”
吴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初来乍到,总得给先来的兄弟们备些茶水钱,以后也好相互照应不是?”
“这笔钱呢,也不多,每人五十文,就当是给大家伙儿添置些日用家什,改善改善伙食。”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个老兵便上前,挨个向新兵们收取茶水钱。
新来的兵丁大多不敢作声,乖乖掏钱,只求息事宁人。
轮到叶归尘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吴猛,并未有任何动作。
吴猛眉头一挑,走到叶归尘面前:“怎么?这位兄弟,莫不是瞧不上咱们后勤都的茶水?”
叶归尘淡淡开口:“军中粮饷自有定例,军士日用亦有军需官统一调拨,不知吴都头这茶水钱,是出自哪条军规?”
吴猛脸色一沉,没想到这个病秧子居然敢当面顶撞。
“小子,你少给老子拽文!”
“在这里,老子的话就是规矩!”
叶归尘依旧神色平静:“大宋军律,严禁克扣兵饷,私设名目敛财。吴都头此举,恐怕不合规矩。”
吴猛被噎了一下,他没想到这新来的居然还懂军法。
他冷哼一声:“你叫叶归是吧,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我记住你了!”
说罢吴猛转身便走,也不理会叶归尘。
果然,从这天起,叶归尘的日子变得异常艰难。
清理马厩、搬运粮草、修缮营房,最脏最累的活儿,全都一股脑儿地堆到叶归尘头上。
每日天不亮便要起身干活,饭食更是少得可怜,连寻常兵丁的一半都不到。
叶归尘身子本就虚弱,这下更虚了。
这日傍晚,叶归尘刚清理完马粪,累得直不起腰,吴猛便带着几个老兵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咱们后勤都‘刺儿头’叶大秀才吗?”吴猛阴阳怪气地道,引得身后几人一阵哄笑。
叶归尘没有理会他,默默擦了下汗水。
吴猛见他不搭理,心中更是不爽,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叶归尘身旁的粪叉:“小子,听说你读过几年书?”
“那你说说,怠慢上官,该当何罪啊?”
叶归尘终于抬眼,平静地看向吴猛。
“禀吴副都头。”
“大宋军律,第三卷,兵士条例,第七条:凡兵士,当敬上官,勤军务,不得有违。”
“若有怠慢上官者,视情节轻重,处以鞭笞十记至五十记不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吴猛身后那几个老兵。
“然,军律亦有后续。第十二条:上官当恤下属,不得无故欺凌,不得克扣粮饷,不得私设刑罚。”
“若有违者,亦视情节轻重,轻则革职,重则法办。”
叶归尘掷地有声,那几个还在嗤笑的老兵顿时面面相觑。
吴猛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
他没想到这个病秧子,居然真的能把军律条文背得如此清楚。
吴猛双目凶光一闪,上前一步,几乎贴到叶归尘脸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军法大,还是老子的拳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