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上的两人。
其中一人身着熟悉的青色长袍,面容清俊温润,正是数日前在顾府隔着窗户与她有过惊鸿一面的许青衣,而另一人……
黎南霜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袍,衣料看似朴素,却在光线下流转着不易察觉的暗纹,显得清贵非凡。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般喝酒,亦或是闲聊,只是一个人闲适地靠坐在铺着软垫的栏杆旁,手中执着一只白玉酒杯,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他的容貌是极为俊美的,但并不符合传闻中霍司震面若好女的长相,而是一种……带着几分疏离与精明的俊雅。
眉飞入鬓,鼻梁高挺,唇形薄而优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眼瞳颜色偏浅,像是浸了阳光的琥珀,此刻正含着那抹笑意,静静地听着许青衣说话。
那笑容并不达眼底,反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像极了蛰伏在雪地里观察一切的狐狸。
狐狸不轻易出手,总是准备好一切,谋定而后动。
这个人给黎南霜的感觉,就是白狐狸。
心跳咚咚咚仿佛鼓擂……这就是霍司震?
看着一点都没有战场杀神那种凶神恶煞的血腥气质,反而像个运筹帷幄深不可测的谋臣!
总之看着就很聪明,绝对不要轻易招惹的那种!
霍司震……原来长这样吗?
黎南霜无法看到原主顾娇娇的具体记忆画面,只能像看文字大纲一样,知道个大概。
原主对霍司震的印象,通篇都是“权势滔天”、“容貌俊美无俦”之类的溢美之词,谁知道这“俊美”具体是个什么模样啊……
但眼前这个月白长袍笑得像只白狐狸的男人,气场强大,又与许青衣在主位平起平坐,不是霍司震,还能是谁?
霍文飞说了今天霍司震就在许府,原剧情里霍司震也出现了。
许青衣也出现了。
所以错不了。
虽然此人和她想象中那个冷硬如铁的将军形象差距有点大,但这并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短暂的惊讶过后,黎南霜的大脑立刻飞速运转起来。
目标锁定,下一步,就是如何制造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男人此刻坐在亭中主位,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不可能凑上去。
她的目光迅速在园内扫视,很快便锁定了一个歪倒在竹林中一张石制棋盘前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宝蓝色的锦袍,面容稚嫩,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此刻正趴在棋盘上,脸颊酡红,显然醉得不轻。
黎南霜蹑手蹑脚地靠近,同时还不忘在心里吐槽:是真不怕冷啊,大雪天的,不在暖和的亭子里待着,非要跑到这透风的竹林边下棋?而且……
一边喝酒一边下棋能有什么清晰的思路?说到底不过是闹着玩而已。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然而,就在她靠近时,那原本趴着的少年似乎嗅到了什么,轻轻皱了皱挺翘的鼻子,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唔……好香啊……”
那声音带着醉后的含糊,却让黎南霜动作一顿。
香?酒就算是香的,闻多了也是臭的!毕竟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皱了皱鼻子,对少年周身隐隐的酒气有些嫌弃。
但此刻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俯身靠近少年,看着他那张因醉酒而显得毫无防备的睡颜,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句:
“对不住了朋友!事急从权,之后若有机会,一定向你赔罪!”
作为一个拥有现代人灵魂的游戏玩家,黎南霜脑子里并没有什么的男女大防,她此刻说出“赔罪”的话,纯粹是因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对于这个少年实在是有些抱歉了。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少年的脑袋……
早在她第一眼看见这个醉醺醺趴在棋盘上的少年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就已经成型。
若能让少年闹出更大的动静,比如醉酒失态,呕吐甚至嚷嚷起来,必然会引起亭中主位之人的注意。
霍司震作为在场身份最高者之一,于情于理都该过来查看一下。
她屏住呼吸,再次小心翼翼伸出手,这一次,她的目标是他手边那壶喝了只喝了几口的酒。
江慎迷迷糊糊间,只觉得那股极其清雅幽淡的冷香更加清晰了,仿佛钻入鼻尖,与他周遭浑浊的酒气和熟悉的男性气息截然不同,像是雪后初绽的寒梅,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瞬间穿透了他被酒精麻痹的感官。
紧接着,一只微凉柔软却带着惊人细腻触感的手,轻轻扶住了他滚烫的额头,试图将他的脑袋微微抬起。
那冰凉的触感与他因醉酒而发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刺激得他几乎要从眩晕中挣脱出来几分。
好凉……是谁?
混沌的思绪中,他似乎听到一个极轻的女声,带着一丝歉疚,在他耳边响起,气息如兰:
“对不起啊……”
这声音如同仙乐,瞬间抚平了他因醉酒而产生的所有烦躁与不适。
明明胃里还在翻江倒海,难受得紧,少年却不由自主地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甚至在心里迷迷糊糊地想着:
他这是在做梦吗?梦见画中的仙女来照顾他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比那仙女手指更冰凉的物体抵上了他的唇瓣。
是酒杯的边缘。
这个触感他再熟悉不过,不久之前他就被许兄的几个好友灌了一杯。
一杯就醉了。
唔?少年忍不住想,画上下来的仙女不是来照顾他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也要喂他喝酒?
少年本能地抗拒起来,眉头蹙起,含糊地嘟囔着,带着委屈的鼻音:“唔……不要……不要喝酒了……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