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兰笑得端庄又慈爱,仿佛一个真心关心后背的长辈那般。
只是看着徐梦兰虚假僵硬的笑容,白恩月毫不掩饰自己对对方的厌恶。
然而徐梦兰却并不在意,只是将手中的文件袋抖了抖。
“虽说今天是忠显的诞辰,但是我也特地给你准备了这份礼物。”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的。”
她声音压得低,却刚好让走廊那头的服务生也听见。
白恩月抬眼,目光先落在那只牛皮文件袋上——A4大小,边角整齐,厚度不到两指,却像一块被冰水浸过的铅,沉甸甸地悬在徐梦兰指尖,让白恩月感到隐隐不安。
“不必。”她声音极冷,连客套都省了,“徐阿姨有话直说。”
徐梦兰笑意不减,反而把文件袋又往前递了半寸:“别急,打开看看,对你只有好处。”
白恩月没接,甚至没看那袋子第二眼,侧身便要走。
她步伐干脆,鞋跟敲在地板上,像一记记短促的警告。
然而徐梦兰似乎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肩膀一斜,整个人挡住门口,旗袍下摆因动作太急扫过门把,发出“嘶啦”一声轻响。
“就一分钟。”
徐梦兰依旧笑得温婉,指尖却暗暗发力,文件袋被捏得微微变形,“我保证,内容你不会想错过——尤其是和你的身世有关。”
最后一句话像一根木刺,精准刺进白恩月的耳膜。
她脚步顿住,背脊笔直,却没有回头。
更衣室的顶灯在她睫毛下投出一排细碎的阴影,掩住了眼底那一瞬的波澜。
“让开。”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感。
徐梦兰不动,反而把文件袋轻轻放在一旁的边柜上,动作慢条斯理,像在给猎物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我放在这儿,看不看随你。”
“但机会往往只有一次,要是错过了......可没有后悔的余地。”
徐梦兰话音里满是自信,像是笃定白恩月一定会收下。
话音落下,她退后半步,给门口让出一条缝隙,脸上的笑却愈发意味深长。
那笑意像一层被精心涂抹的蜜,底下藏着锋利的倒钩。
白恩月目光掠过那只文件袋——封口处只松松夹了一道金属夹,没有任何标识,却仿佛随时会自己张开,露出獠牙。
她没有伸手,甚至连指尖都未碰到袋沿,只抬眼直视徐梦兰,声音冷而静:
“把你的东西带走。以后别再玩这种低劣把戏,我不可能在你身上浪费心情。”
说完,她推门而出,鞋跟敲在走廊的声控灯上,一步一亮,一步一灭,像把身后所有阴谋都踩进黑暗。
徐梦兰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慈爱”的笑,直到灯光再次暗淡。
她低头,慢条斯理地拿起文件袋,指尖轻轻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嗓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不要?那可由不得你。”
她转身,旗袍下摆扫过门缝,像一条悄无声息游走的蛇。
文件袋在她手里转了个圈,封口处的金属夹“咔嗒”一声,被悄然扣紧。
......
休息室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暖黄灯光像一泓温水泻出来。
白恩月带着礼服自带香味与夜风的味道走进来,反手阖上门,把嘈杂的宴会厅挡在身后。
她抬眼,看到鹿鸣川的瞬间,刚刚疑惑与不快都消散了,声音也不自觉放轻,“手还疼吗?”
鹿鸣川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里,右手覆着冰袋,指节微微发红。
他没先回答,而是把左手伸向小秋——小姑娘立刻像只归巢的乳燕扑过去,抱住他的膝盖,小脸皱成包子:“表舅,你痛不痛?”
“不痛。”
鹿鸣川用左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抬眸对白恩月笑,“有你们关心我,我的伤一下就好了。”
老太太坐在另一侧,银发在灯下泛着柔光。
她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白恩月过去:“孩子,过来歇口气。外面那群人,一个个话里带刺,比舞还累。”
白恩月脱下披肩,挨着她坐下。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而温暖,声音压得极低:“别怕,月。今晚你们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白恩月垂眼,轻轻“嗯”了一声。雪团趴在老太太脚边,尾巴一扫一扫,偶尔抬头,黑亮的眼睛在几人脸上巡逻,像尽职的小守卫。
室内安静片刻,依稀只听得远处乐队换曲的间隙,低音鼓“咚”地一声,像是一声提醒。
鹿鸣川把冰袋放到矮几上,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发出极轻的“咔啦”。
他站起身,深青大衣搭在臂弯,衬衫袖口被熨得平整,却掩不住手背那片刺目的红。
“我该出去了。”他声音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毕竟下周就是发布会,也不能怠慢了那些人。”
老太太皱眉:“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知道慧瞳的关键时刻,她也不可能一味地阻挠自己的孙子,毕竟总有一天,他始终要走到鹿家的最前台。
“没事,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笑,眼底却掠过锋光,“有些人,得亲自去点个头,才不至于在背后放冷箭。”
白恩月跟着起身,替他理了理领口,指尖碰到他颈侧微微的湿意。
她压低声音:“我陪你。”
“不用。”鹿鸣川摇头,掌心覆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捏,“你在这儿陪奶奶和小秋,她们应该都有些累了。”
小秋仰起脸,眼睛亮亮的:“表舅,你要打胜仗!”
“好。”他俯身,用左手抱起孩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他把小秋放下,目光越过老太太,落在白恩月眼底,像隔空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懂的暗号——
“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门被拉开一条缝,宴会厅的喧闹与光亮瞬间灌进来,又迅速被阖上的门挡回去。
休息室里重新归于安静,只余灯罩内钨丝轻微的“嗡嗡”。
老太太长叹一声,拍拍白恩月的手背:“让他去。男人哪,有些事必须自己扛。”
白恩月望着那扇门,指尖还残留他掌心的温度。她轻轻点头,声音低却坚定:“我知道。他扛得动。”
雪团“汪”了一声,尾巴在地上扫出小小的旋风。
小秋跑过去,抱住它的脖子,小声嘀咕:“表舅是最厉害的,对吧?”
灯影下,白恩月垂眸,嘴角扬起一点柔软的弧度。
她没有回答,却在心里补了一句——
“而且,他不再是一个人扛。”